我摇了摇头,“不是这一句。”
他道:“哦,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
我道:“他还说过:不能私欲太重。”
木子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圣贤,谁没有私欲?你放心,我的私欲不会太重的,至少没有王聪儿那么重,她想夺大清江山,想当女皇帝,我可不想,我只想保住现在位置我就别无所求了。”
说得自己多无辜似的,我无语。
木子看了看阿从,对我道:“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去说服皇上和太上皇,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
我道:“你最好是编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不然那些老狐狸不好骗。”
他点头,道:“说到感人的故事,我现在倒要说一个感人故事给你听,你知道朱雀为什么会死么?”
我摇头,道:“我还要问你呢?”
他道:“这先要从嘉庆帝说起,他之前爱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叫佳佳,可是后来那个佳佳死了,他一直念念不忘,可是你知道吗?朱雀居然与那个叫佳佳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我们在信陵那一战的前一天,嘉庆帝装扮成一个叫郑永琰的人到信陵,没想到朱雀却被郑永琰的气质所吸引,两人一见钟情,就那晚上两人就私会了。”
我道:“你还没说那天晚上朱雀是怎么死的呢?”
他道:“是雪豹,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跟在朱雀后面出去,在一个城楼上,我在楼后面的暗处瞧见了雪豹。就在你们进京那天问我的时候,我去问过雪豹,他说是他。我本来以为他不会对朱雀下毒手呢,一直都不知道朱雀已经死了,还有,嘉庆帝的寝宫一直挂着一副画,别人都以为他在怀念那个佳佳,可是我知道他有很多时候还想着朱雀,虽然他们从相识到离别也只有一天而已。”
我又问道:“那嘉庆帝知不知道雪豹杀了朱雀呢?”
他摇头,道:“雪豹他说那天晚上本来也不想杀朱雀的,是朱雀认出他了,没有办法,只好下了重手,不过依我所见,倒不是朱雀认出他了,当时他脸上蒙着,天也那么黑,朱雀又怎么能认出他?至于我认出他,那是因为他那时还没有蒙住脸,隔得也没多远,我也只是看到有些像,如果不是后来证实,我也不知道是他,至于雪豹下杀手,我想只是他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而已。”
“他还很会找借口的,心毒手辣的家伙,我师傅和齐林他下手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我又小声对木子道:“你何不将朱雀的死跟嘉庆说说,在那里参雪豹一本?”
木子诡异地一笑,道:“你小子比我还阴。”
我笑着,昧着良心道:“咱们是兄弟嘛。”
她笑了笑,道:“不多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再废话,我先走了啊。”
我叫道:“你记得编一个感人的故事跟皇帝老儿说说啊。”
他回头,笑道:“放心,包在我手上,这个忙兄弟冒死也帮你顶上去。”
看着木子远去,我也不知道是啥感觉。
可是,当木子远去之后,阿从却哭了,她趴在对面牢门的钢条上,激动异常,我看得见她的脸上有眼泪正映着灯光向下淌,想必是太激动了。
我叫了一声,道:“你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她笑着,看来是激动过度了,呼吸和抽泣声成串,想说话也只是吱吱呀呀的吐不清,我道:“你丫快别这样,我心疼!”
看守的狱卒也听到她的抽泣声走了过来,喝了几声,吓得她连忙禁声退后,想想倒也真心疼,想上次在四川见她的时候是多么的文静自如,就是花生的枪子儿贴着她的脸飞过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吓成这样,想必所受的苦楚定然是一般人难以想像的。
过了好久,她才平静下来,趴在门边对我道:“我……”
看来她还是很激动,我道:“你别太高兴了,成不成还没谱呢。”
她声轻若泣:“不管怎样,我都很……”
我忙道:“先别说这些成吗?有什么想说的等出去了再说,好吧?”
她点头。也不知道是她太想活着还是我把死亡看得太轻率,我总觉得她的表情很夸张。
时间依然过得飞快,更确切的说是我不知道多久,可能是很久,也可能只是一小会儿,木子就回来了,看他那悻悻的样子,就知道有可能在乾隆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很遗憾地摇头对我道:“你的事情难办。”
我道:“他们怎么说?”
木子道:“让你活着还有很大人利用价值,她已经是毫无用处之人,杀之还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威慑力量,他们是怎么也不会让她活着的。”
我道:“是不是你编的故事不够感人?”
木子呵呵一笑,“你还真天真,在统治者眼里,是没有感情那两个字可言的。这句话我是听和珅说的,没想到还真是这一套。”
我问:“那怎么办?”
木子回过头去看了看趴在对面牢门上的阿从,对我道:“还有几天她的刑期就到了,你们还有啥说的就趁现在说了吧,兄弟已经尽力了。”
看着木子的背影远处,阿从趴在门口看着我,我问她道:“你怕死不?”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以前不怕,我也从来没想到我会有怕死的时候,可是真正到了要死的时候,我却明白,原来活着真的很好。”
我无语,或许她说得真的很对,这也许就是很多人的惯性,也许只是人的本能。
阿从看着我,道:“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一样谢谢你,你至少让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的。”
我一声苦笑,道:“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说不定哪天就跟你一样的下场。”
她摇了摇头,道:“至少你现在还活着。”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从指缝间溜走,没有人能留住。
我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木子又来了,而且还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随从,狱卒也跟着他过来,更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那狱卒上来打开了牢门,看着他们那些有些慌乱的表情中,我看得出有意外。
我问木子:“怎么回事?”
木子道:“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救你们的办法。”
我道:“怎么?你就这样放我们走?我们这样走了,你怎么办?”
木子笑了笑,看着身后的两个随从对我道:“他们是我花了八十万两从外地买来的替身。你们快换上衣服。”
“替身?”我小声问木子:“难道死还有替身?”
木子也小声对我道:“这就叫有钱能便鬼推磨。”
这……不容想那么多,那男的已经脱了外衣给我,自己穿着内衣钻进被窝里,我穿上他的衣服的时候,那边阿从也跟那个女替身换好了衣服。
我们出了牢门,狱卒重新锁好大门,看着重新关在里面的人儿,心里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似悲痛,似无奈,似怜悯……反正有些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都高兴不起来。
我们跟在木子身后,走在一条条亮着昏黄灯光的石道里,我不由得小声问木子:“他们真的会替我们死么?”
木子点头:“他们本身就是外地的死囚,是我通过外面的渠道找他们的家属,他们这次替死,他们的家属各可获得四十万两白银,何乐而不为呢?反正都是死。”
我怔了一下,无语。直到这时,我才明白,钱和权力的力量真的很大,难怪那么多的人为了钱和权力而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看我不说话,木子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情太残忍?”
我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
我没说下去,我想木子也明白我的意思,他笑了笑,道:“你也许还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人生,在这个世界看来,都是那么的毫无意义,世界虽然在某些时候看上去很小,但当我们看到了我们从来没看到的一面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原来世界是那么的大,大的难以想像。”
这时,我才发现木子所懂得比我多的很多,我道:“万一这事被人发现了呢?”
木子道:“你放心,知道这事的人都收了钱,收了钱的人都不会说话,也不敢说话。”
阿从也小声道:“要是万一……”
木子笑了笑道:“我可以从天牢里救人,也可以杀人,如果真的有人敢霍出性命把事情抖出去,那么我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我怔住了,阿从也怔住了,这个时候,我们难免都很感动。阿从道:“大恩不言谢,如果哪天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我们的命都是大人的。”
木子呵呵一笑,道:“你也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我这个兄弟好了,没有他我也不会救你的。”
出了天牢,木子告诉我,“你们去天上人间,关堂主他们在那里等你。”
我道:“这次真是多谢你。”
“怎么说都是兄弟,怎么还那么多屁话。”木子笑了笑,又道:“你们以后在江湖上最好不要用真面目示人,因为你们已经死在了天牢里。”
我点头。
别了木子,与阿从向天上人间行去,一路上,雪还没有化,寒风吹得异常的冷,也让我心里也异常的冷静下来,我问自己:“木子为什么又要救我,明明是他出卖我的,难道他真的顾及兄弟情面?”
长街上,除了我与阿从的脚步声,异常的静,阿从也异常的静,我问,“你也不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