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铁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与博尔术四个人,一同到了不儿罕山下,他们停留了一个晚上。只见草原深处,军旗飘舞,尘土飞扬,密密层层的军队,铺天盖地,自北而来,他们连忙上前迎接,原来是札木合和他的兄弟们,率领着大军,远道兼程而来。两下相见,气氛非常热烈,只有汪罕率领的兵马,却还没有到来。
过了一日,仍然没有音信。又过一日,还是没有音信。铁木真对此非常焦急,到了第三天,突然得到禀报,有一支大军正偷偷地接近营寨,铁木真和札木合急忙整顿军马,准备迎战。当他们来到营门口,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军队已经手持兵器,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
荡平蔑里吉部落
随着对方的一步步逼近,铁木真再一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一双猫儿眼,死死地盯着对方,士兵们已把上弦的弓箭对准了敌人,就在一场混战一触即发之际,突然,铁木真将手一扬,大声喝道:不要动手。与此同时,对面的敌人也放下了武器。原来对面的来者正是汪罕脱里和他的军队,铁木真是虚惊了一场!
札木合拜见了脱里,便叫嚷着道:“我已经与你约定好日期,就应该风雨无阻,你为什么超过了三日的期限?”脱里道:“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因此才超过了期限,请多加谅解!”札木合道:“这种说法我不依从,咱们说过的话儿,就像宣过誓一样,你误了期限应该受罚!”脱里未作声,但心里很不高兴。铁木真急忙从中调和,才勉强将事态平息。
当晚,铁木真便与札木合和汪罕脱里召开紧急的军事会议,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札木合道:“蔑里吉部落共有三个家族,分居在各个地方。居住在布拉克草原的首领,叫做脱黑脱阿;居住在斡儿寒河的首领,叫做歹亦儿兀孙;居住在合剌只草原的首领,叫做合阿台答儿马剌。我听说脱黑脱阿,就是客赤列都的哥哥,他为了弟弟的妻子的事产生了怨恨,所以就和铁木真为敌。他们的驻地不兀剌川就在这座不儿罕山背后。从斡难河源头出发,向脱黑脱阿的营地不兀剌川进攻,可以走两条路,一条是绕过不儿罕山,沿赤苦河前进,从东南向西北进攻,直指不兀剌川;另一条是绕道东北,渡过勤勒豁(今俄罗斯希洛克)河突袭。第一条路较近,也不用渡河,但容易被蔑里吉人发现;第二条路较远,还要过一条河,但蔑里吉人不会想到南部的敌人忽然从东北方向发动进攻。”
札木合建议道:“我们不如绕道东北而行,进行夜间偷袭,乘着他们毫无防备,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举消灭他们。这岂不是一条好计策吗?”铁木真与脱里认为札木合的作战方略是个出奇制胜的好计策,铁木真高兴地道:“我和兄弟们愿去打头阵!”他实在是忙于寻找失去的妻子,急不可待。札木合道:“很好,就这样办!”铁木真和兄弟们率领军队日夜兼程,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后面紧紧相随。不到一天的时间,全部军队很快便绕过了不儿罕山,军队砍伐树林制作成木筏,很快便渡过了勤勒豁河。
脱黑脱阿也是个足智多谋之人,自从抢了孛儿帖之后,他就派出了许多渔夫和猎人作为临时哨兵,及时了解敌人的动向,包括东北方向的勤勒豁河流域他也没有放过。札木合本来企图乘蔑里吉部军队熟睡之机突然袭击不兀剌川,结果当他们的骑兵结筏偷渡勤勒豁河时,就被脱黑脱阿的哨兵发现了。这些哨兵日夜兼程向脱黑脱阿报告了敌人要偷袭的消息,脱黑脱阿立即通知了兀洼思氏的首领歹亦儿兀孙,二人率部顺薛凉格河而下,迎着敌人开来的方向,逃入了巴儿忽真之地。敌人从东北来,我也向东北跑,狡猾的脱黑脱阿终于逃脱了。
当草原的晨风吹散最后一缕雾气的时候,蔑里吉部落人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令他们震慑的一幕:无数的旗帜在空中翻飞飘扬,无数的旗帜下是无数的军队,摆开严整的阵势,宛如横亘天地间的山岳般压迫着对手的心灵与气息。
四万蒙古、克烈骑兵的到来,好像一场大祸从天而降。蔑里吉人失去了首领,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只好扶老携幼、拖儿带女顺着薛凉格河连夜逃走。一些还没来得及逃跑的便做了俘虏。
蒙古与克烈部落的联军,又乘胜渡过斡儿寒河去捉拿歹亦儿兀孙,谁知道他已经与脱黑脱阿一齐逃走了,只留下了百姓和牲畜,都被两支大军抢夺得精光。部队又攻打到合剌只草原,那里的合阿台答儿马剌刚得到消息,正准备携带家属逃跑,没想到被两支大军拦住,纵使他无比的英勇强悍,也寡不敌众,只好束手就擒。他的族人们就更不必说了,好像牵羊一样,一股脑儿,都被敌军牵了出来。联军得胜,欢呼雀跃,兴高采烈,返回了营地,这时只有铁木真没有到来。
铁木真此时正快马加鞭地在难民中寻找孛儿帖,仿佛当年的赵子龙寻找失散的嫂子,他驾马狂奔了好几里路,沿途遇到逃奔的牧民,就细心观察寻找。但是看见的大都是些衣衫破烂,光头赤脚的妇女,并没有他那日夜思念,娇美可人的妻子。他心急如焚,万分焦急。在不知不觉中,奔驰了很远的路程,只看见茫茫的草原,满目荒凉,杳无人迹,不禁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跑得太快了,把所有逃难的牧民都抛在后面了?这里如此荒凉偏僻,就连鬼也找不出一个来,哪里还有我那位娇美的妻子,不如再返回去寻找一遍,或许她就在那里!”
想到这里他就勒转马头,返回原路去了。走到薛凉格河的时候,他又遇见了许多逃难的牧民,那里仍然没有他妻子的身影。铁木真坐在马上,感到极度的痛苦和失望,忍不住放声大哭,道:“我亲爱的妻子啊,难道你已经死了吗?我亲爱的孛儿帖啊,你死得好苦哟!”他一边痛哭,一边呼喊,顿时招引来了一个人,走上前来,扯住了他的缰绳,他俯下身子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妇女。铁木真道:“你要做什么?”老妇人道:“小主人,你难道都认不出我来了吗?”铁木真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看,才认出是和妻子一齐被抢走的老妇人,他连忙问道:“我的妻子还在吗?”老妇人道:“刚才是一齐逃出来的,可是被军队和牧民拥挤着,就离散开了。”铁木真跺足捶胸、不知所措,失望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老妇人道:“她肯定走不远,应该就在附近的地方。”
铁木真心急如焚,扔下老妇人独自去寻孛儿帖。他一边打马奔跑,一边面向奔逃的百姓连声不断地高呼“孛儿帖”。孛儿帖果然混杂在逃难的百姓群中,她坐在一辆马车上,听到了铁木真熟悉而焦急的呼喊声。孛儿帖喜出望外,立即跳下车来,向铁木真呼喊的方向猛跑。孛儿帖很快就认出了骑在马上的铁木真。她像见了救星一样,边哭边喊,猛扑过去,紧紧拉住马缰。铁木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迅速跳下马来,伸开双臂扶住了孛儿帖颤抖的身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久别的夫妻终于在兵荒马乱中重逢了,孛儿帖悲喜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铁木真一边安慰她,一边派人通知札木合和汪罕脱里:“我要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分道扬镳
这时合撒儿等人已经带着几十名随从,前来寻找哥哥,与铁木真相遇途中,非常高兴,便前呼后拥着铁木真朝着营地走去。脱里和札木合在营地里迎接,全军将士热烈庆贺。铁木真对此也感谢不尽。当天大摆筵宴,开怀畅饮,气氛热烈。夜晚来临,他们把那些俘虏来的妇女,无论长相漂亮的,还是长相不漂亮的,都集中起来,先分配给本部落的首领,其余的都分配给两个盟军的首领,可以做妻子的做了妻子,不能做妻子的就做了奴仆。蔑里吉部落的妇女,遭遇这样的命运,也说不清是好运,还是灾难。
第二天,札木合和脱里共同商议,把抢劫的牲畜和武器等物品,大家平分,铁木真也应该获得一份。此时铁木真却大声道:“汪罕是我的父辈,札木合是我的安答,你们两人因为同情我的遭遇,因此率领军队来为我报仇,所以蔑里吉部落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被消灭了,我的妻子才得以活着回来。两位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在心,怎能够与你们平分财物?”但是札木合不同意铁木真的说法,铁木真无奈,只好选了最少的一份。
虽然蒙古部落得到的战利品最少,但是他们却有意外的收获。铁木真兄弟在蔑里吉部的营地中捡到一个小男孩,这个男孩名字叫曲出,年方五岁,戴一顶貂皮帽,穿一双鹿皮靴,披一件鞣鹿羔皮接貂皮衣。小孩两眼闪闪发光,活泼可爱,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贵族的骄子。铁木真将他带回家中,送给了诃额仑母亲。诃额仑将他收为养子,这就是以后蒙古著名的将领,四养子之一的曲出。
札木合与铁木真情投意合,不愿意铁木真离去。札木合再三挽留,铁木真盛情难却,便让合撒儿去接诃额仑。只有汪罕脱里,向他们告辞,返回他的领地去了。过了两天,合撒儿等人护送着诃额仑到了军营。从此以后札木合与铁木真的帐篷相连居住,两族人也和睦相处,亲如一家!
不久铁木真喜得一子,取名术赤,由于期间孛儿帖被蔑里吉部掠走数日,术赤的血统问题一直被家族所怀疑,但铁木真却似乎并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他也是母亲被抢亲之后而生。
铁木真与札木合共同居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当时正值夏天,茫茫大草原上,草木茂盛,就像翠绿的海洋,无边无际。札木合和铁木真骑马出外闲游,越山越岭,到了最高的峰峦上,两个人并排战马,沉默地伫立良久。在他们的眼前展现出一块地域辽阔之土,左临山,右傍水,风吹草低,牛羊遍地。天上,云随风动,太阳时而躲入云层中,时而露出云缝外,使地上万物时阴时晴。札木合的半张脸正好落在铁木真的眼中,当阳光落在上面的时候,那脸是平和自然的。然而,当其为阴影笼罩时,一股如发自刀锋般的冷戾之气倏然而生,令铁木真不寒而栗。
札木合扬起鞭子,得意地道:“我看这块朔方大漠的地方,野兽虽然很多,只是没有巨大的传说中的貔貅,如果真的有一头,难道还不会将所有的羊群吃个干净?”他的话语,真是自命不凡。铁木真只好含糊地答应着,装作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
回到营地后,他把札木合所说的话,对母亲诃额仑说一遍,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也不好回答,因此到这里来向母亲请教。”诃额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孛儿帖接话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自己想做貔貅啊。有人曾经说他喜新厌旧,现在我们和他在一起居住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可能已经产生了厌倦。听他的话语,难道是想谋害我们?我们不如见机行事,趁着双方的交情还没有断绝的时候,和平地分手,你看这个办法何如?”诃额仑也点头同意,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铁木真听从了妻子的建议,次日一早,便去对札木合道:“我的母亲想回去看看过去的营地,我只好听母亲的话,伴随着她回去。”札木合道:“你真的想回去吗,莫非是我对待你不好的原因?”言下之意有些不满。铁木真连忙道:“此话从何处说起?不过是暂时告别,以后完全可以再次相聚!”札木合道:“你想要离去,就去吧!”铁木真走出帐篷,连夜整理行囊,与母亲,妻子和弟弟妹妹们,带领几十个随从,准备绕道返回桑沽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