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坛、火察儿等人模棱两可,没有明确表态。只有桑昆一个人愤怒地道:“他既然称呼我为他的姻亲,怎么又在经常骂我?他既然称呼我的父亲为他的义父,怎么又骂我的父亲忘恩负义?我没有耐心和他进行什么详细辩论,大不了就是打一场战争罢了!如果我胜利了,他就应该让我;如果他胜利了,我就应该让他!还要派遣什么使者,传递什么话语!”桑昆说完此话,立即命令部下头目必勒格别乞脱道:“你赶快给我竖着帅旗,准备好鼓角,把战马和武器,全部备办好,我们准备与铁木真决一死战。”
阿儿该等人见克烈部无意与铁木真修好,就立即回去报告了铁木真。铁木真因为汪罕势力强大,难免有所顾虑,担心起来,木华黎道:“主帅不必担心!我有一条计策,一定能让汪罕父子兵败身亡。”铁木真急忙问他是什么计策,木华黎请他让左右的人离开,就在铁木真的耳边小声道:“这样做!……”在场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铁木真听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命令营寨向后撤退,返回巴勒渚纳。在途中遇见豁鲁剌思部落里的人,搠干思察罕等人拦住马头,前来投诚;另外还有回回教徒阿三,也从居延海来到这里投降,铁木真一律予以厚待。
回到了巴勒渚纳,铁木真忽然看见弟弟合撒儿狼狈不堪地回来,铁木真问他出了什么事,合撒儿回答说:“我因为收拾营帐,迟走了一步,不料汪罕竟然派兵前来袭击,把我的妻子和儿女都抢去了;我如果不是走得快些,险些儿也被他俘虏了。”铁木真听了愤怒地道:“汪罕竟然如此可恶,真是不可救药!我立即率领军队前去攻打他,夺回你的妻子和儿女,你看如何?”
这时木华黎从旁边走了上来,劝阻道:“不能这样做!主帅难道忘记我告诉你的计策了吗?”铁木真道:“他抢走我兄弟的媳妇和我的侄儿,我难道就这样罢休了不成?”木华黎道:“我自有对敌的良策,不但能使被俘虏的人重新回来,就是汪罕脱里的妻子和儿女,我们也要抢过来。”铁木真道:“你既然有这样好的计谋,我们就按照你的计谋行事。”木华黎听了,挽着合撒儿的手,一齐进入营帐后面,两个人密谋了一阵,就按照商定的计策行事。谁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过几天,铁木真接到禀报说答力台前来投诚,铁木真非常高兴,立即走出帐来迎接他。答力台向他磕头谢罪,铁木真亲自把他扶起来,对他道:“你既然已经忏悔自己的过失,现在前来投靠,还有什么话说呢?我不会牢记旧仇,一定对你友好相待!”
答力台道:“过去你派阿儿该等人到我那里,向我传信。我就知道主帅还念我们过去的旧情,就已经想来投靠了,只是因为过去曾经背叛过你,现在又来投靠你。想到自己罪恶巨大,只得自我勉励,立功赎罪。今天又得到木华黎送来的书信,急忙改变行动计划,秘密地与阿勒坛等人商量,等到消灭了汪罕,再来报功也不为迟。没想到我们的计划被他察觉了,他派兵前来逮捕我们,所以在情急之下急忙前来投靠,请求主帅宽恕我们的过失!”木华黎的计策,我们可以在这里看出一些苗头。
铁木真问道:“阿勒坛等人都已经回来了吗?”答力台回答道:“阿勒坛、火察儿等人担心主帅不能容忍他们,已经投奔别处去了。只有浑八邻与撒哈夷特部落、呼真部落跟随我前来投降,都请求你能够收容他们!”铁木真道:“我们部落来者不拒,你们来多少,我们收容多少,你对这件事完全可以放心!”当时就立即接见了浑八邻等人,铁木真都用友好的言辞抚慰他们,把他们编入自己的部落。铁木真部落整顿好军马,从巴勒渚纳出师,去斡难河草原进攻克烈部落。
铁木真大军刚到中途的时候,忽然看见合里兀答儿和察兀儿罕两人,骑着马跑过来,后面带着一个俘虏。铁木真见此情景,不禁惊喜起来,立即命令二人进见。两个人跳下马来,禀报道:“昨天奉头目合撒儿的密令,叫我们两人去拜见汪罕首领。汪罕相信了我们的谎言,派了一名使者,跟随我们回来,我们两个人就把他捉住,前来拜见主帅。”铁木真道:“你们对汪罕是如何说的?”二人回答道:“合撒儿头目想出了一条计策,假意说是去和汪罕投降,叫我先去向他通报,汪罕中了这条计策,所以就命令使者跟随前来。”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合撒儿已经从旁边走了上来,对二人说道:“叫跟随前来的人上来问话!”两个人便将俘虏推了上来。合撒儿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答:“我叫亦秃儿干……”刚说到干字,就已经被合撒儿从刀鞘里拔出刀来,咔的一声,将那个人砍为两段。
铁木真惊讶道:“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轻易杀人?”合撒儿道:“要他有何用处,不如斩了算了!”铁木真道:“你难道是想报你妻子和儿女的仇恨吗?”合撒儿道:“妻子和儿女的仇恨,本来是想尽快报的,但是这种举动,完全是木华黎叫我这样做的。”铁木真道:“木华黎真是专会暗地里捣鬼,想来这其中必有一条妙计!”
合撒儿道:“木华黎叫我派使者假装投降,谎称我的哥哥背叛了我,不知道去向;我的妻子和儿女,已经被义父汪罕抓去了,我就只能来投靠我的义父,如果能记起我过去的功劳,允许我立功赎罪,我就赤手空拳地前来投靠。没想到汪罕竟然中了我的计,派了这个送死鬼来见我,我的刀已闲置很久了,怎么能不让它也跟着出点风头,露露脸?”合撒儿说完话就大笑了起来。木华黎的妙计,我们在这里也可以完全看出来了。
铁木真道:“真是好计策!真是好计策!我们以后应该如何行动?”木华黎这时已经走了上来,他对铁木真道:“汪罕经常在暗地里派兵袭击我们,我们为何也不学他一招呢?”合里兀答儿道:“汪罕并没有防备我们出兵,这几天正在大摆筵席,我们正好袭击他们。”木华黎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行动!”
于是铁木真下令全军出动,由合里兀答儿为前部先锋,沿着客鲁伦河向西行进。快到温都儿山的时候,合里兀答儿道:“汪罕大摆筵席的地方,就在这座山上。”木华黎道:“我们偷偷前来,他必定没有防备,这次正好全部干净地消灭他们,不要让他们有一人漏网逃脱!”铁木真道:“他们就在山上,听说我军突然到来,从天而降,必然会下山逃走,我们必须截断他们的去路才行。”木华黎道:“这是自然的,我已经作好安排了。”当时下令前锋立即冲上山去,由铁木真亲自率领大批军队,绕到大山的后面,堵住敌军的去路。
铁木真拟订好行动计划之后,便立即投入战斗。当时汪罕脱里正在与部众在山上大摆筵席,全军将士都吃得不亦乐乎,喝得酩酊大醉,在醉眼蒙眬中,猛然听见刺耳的呼哨声响起,千军万马突然排山倒海般地向山上杀来。全军将士惊慌失措,人来不及披上盔甲,马来不及备上马鞍,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蒙古大军的偷袭?
而蒙古士兵对汪罕诸般劣迹的憎恨使他们的斗志在炽烈地燃烧着,飞腾的烈焰化作尽情挥洒的战技。横冲直撞地闯入,淋漓尽致地斩杀,摧枯拉朽地蹂躏,狂飙猛进地突击,化战场为屠场,视敌人如猎物。
克烈部落转眼之间,被杀得溃不成军,全军向山后逃去。刚到大山脚下,没想到早就埋伏好的蒙古军队一齐杀出,比上山的人马还多,超过十倍,部落民众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鼓足勇气,上前与敌军厮杀。哪里知道杀出一层,又包围了一层,杀出两层,又增加了两层,整整打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反而伤亡了好几百人马。第二天又重新开战,敌军仍然像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无缝可钻,被死死困住。
到了第三天,克烈部落的人马,大都疲劳不堪了,无法继续作战,只好束手就擒,乖乖地当了俘虏。铁木真大获全胜,非常高兴,命令部下把汪罕军队的将士,一齐捆绑结实,由自己亲自检查,发现恰好少了脱里父子两人。再到各处搜查寻找,都不见踪影。
铁木真又重新审讯俘虏,只有一个名叫合答黑吉的对铁木真道:“我们的主帅早已经到别处去了!我们因为担心主帅被擒获,所以与你们战斗了三天,以便让他走得更远些。我们为主帅免于受到俘虏,就是死了也很甘心,你们要杀我就杀,何必多问!”
铁木真见他气宇轩昂,相貌堂堂,不同凡响,不禁赞叹道:“真是一位好男儿!报主尽忠,临危受命!但是我并不是非要消灭汪罕不可,实在是因为汪罕欺我太甚了,我即使捉拿到汪罕脱里,我也未必忍心杀害他!你如果理解我的苦衷,我不但不忍心杀掉你,而且还会把你重用起来!”铁木真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下了座位,亲自为他解开捆绑的绳索,合答黑吉被铁木真的情谊深深感动,就俯首称臣了。铁木真心胸宽大,善于用人。真是得人心者得天下。
这时合撒儿的妻子和儿女,都已经被合撒儿寻找到了,全部安全地带了回来。还有许多被俘虏的克烈部妇女,铁木真的亲自检查,发现其中有两个绝代美女,就是汪罕的侄女,一个名字叫亦巴合,一个名字叫莎儿合。亦巴合年龄稍微大些,铁木真就把她收为小妾;莎儿合年龄小些,铁木真就命她嫁给了自己的四子拖雷,她就是建立元朝的忽必烈的生身之母。
剩下的女子则按级别分配给了立过功的将军,到士兵手里就剩下一些又老又丑的了。在战争中所获得的所有财物,也全部分配给了有功劳的将士,作为奖赏。部落民众欢呼雀跃,至于后来分配战利品,自然都在人们的意料之中,在这里就不必详细说明了。这也算是亡国的榜样,不能不令人深思。
我们再来交代下汪罕脱里和他的儿子桑昆,他们从大山的侧面落荒而逃,慌慌张张如漏网之鱼,茫无头绪如丧家之狗,逃跑了几十里远后,回头瞭望,已经寂静无声,知道已经远离追兵,这才敢稍作休息。
汪罕脱里仰天长叹道:“人家与我并无嫌隙,我偏要去怀疑和嫉妒他,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国亡家破,现在又来埋怨谁呢?只有埋怨自己的糊涂了!”脱里的悔悟来得晚了些。桑昆听了这句话,顿时怒容满面,圆睁二目,他对汪罕脱里道:“事已至此,你还说这些做什么?都是由于你的优柔寡断才会落到这般境地。没有你,我早就统一天下了!”
汪罕脱里道:“你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还要反过来责怪我吗?”桑昆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既然那样偏爱铁木真,你为何不到他家去养老。现在我就永远离你而去,你就看着办吧!”
桑昆说完话就带领着残兵败将,径直离去了。桑昆抛下了脱里,自己到波鲁土伯特部落,以抢掠别的部落为生,被波鲁土伯特部落里的牧民驱逐,逃到回回疆域,被回族首领捉住,把他斩首示众,落得了可悲的下场!克烈部落从此彻底灭亡。
再说汪罕脱里,他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缓慢前行。走到乃蛮部落的边境上,沿着鄂昆河的上游前进,脱里突然觉得口渴难忍,就取水饮用。哪里知道这时来了乃蛮部落的守将,名字叫火力速八赤,他怀疑脱里是一个铁木真派来的奸细,当时便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将他拦腰砍为两段,可怜一代部落首领,就这样死于非命!
火力速八赤杀了汪罕脱里,立即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献给太阳汗。太阳汗认识脱里,太阳汗道:“汪罕是我的前辈,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也要祭祀他。”就把脱里的头供在香案上,亲自斟上马奶,作为祭奠的礼品,对脱里的头笑着道:“请汪罕首领饮下这杯马奶,不必客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没想到脱里的头也晃了一晃,眼睛转了转,嘴唇也张开了一下,似乎还他一笑。太阳汗一见不禁魂飞天外,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铁木真大战太阳汗
这时从帐篷后面走出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妇女,娇声娇气地对太阳汗道:“你为什么这样惊惶失措?”太阳汗看了看她,原来是他心爱的妻子古儿八速,便对她道:“没想到这颗死人头竟然笑起我来了,真吓死我了,难道真是什么祸祟在作怪!”这实是一个不祥之兆。
古儿八速讽刺他道:“你真是一个胆小的首领,偏偏惧怕这个死人头!你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胆小如鼠!”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提起裙子,轻轻走近案桌旁边,把脱里的头提在手中,啪的一声,重重地掷在地上,把死人头摔得血肉模糊,好不吓人。太阳汗惊恐地问她:“你在干什么?”古儿八速道:“我们不但不必怕他这颗死人头,就是那些灭亡克烈部落的鞑子,我们也要根除他们才好!”古儿八速真是一个难得的女中豪杰,可惜生不逢时,也没有遇到好的主人。
太阳汗被他心爱的妻子一激,胆量也有些壮起来了,就把脱里的脑袋踏个粉碎,他拿死人头出气,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他对古儿八速道:“那个鞑子(铁木真)消灭了克烈部落,难道不是为了想做皇帝吗?自古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地上怎能有两个皇帝!我去把那个鞑子灭了,那不是更好吗?”
古儿八速道:“灭了那个鞑子,他有许多美女,你必须送几个给我,好服侍我洗浴,还替我挤牛奶和羊奶!”他们现在还没有把铁木真放在眼里。太阳汗道:“这件事有什么难的!”于是便召集部落将领卓忽难进入军营的帐篷里来,对他道:“你到汪古部落去,叫他们做我的左右手,我们共同夹攻铁木真。”卓忽难遵从命令,准备出发,这时忽然有一人闯进帐篷,大声道:“不可,不可!”
太阳汗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自己的部下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对太阳汗道:“铁木真刚刚灭掉汪罕脱里,士气正盛,此时贸然出兵,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我们暂时休养生息,然后耐心等待时机,切不可轻举妄动啊!”太阳汗一听,不禁愤然怒道:“你懂什么,我要消灭铁木真,简直易如反掌!”太阳汗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宫女之手,娇生惯养,未经艰难,不识时务,他不顾可克薛兀撒卜剌黑的劝阻,决定与铁木真决一雌雄。
此时蒙古草原上两汗并立,乃蛮部成为铁木真的唯一对手。败于铁木真之手的各部贵族很快相继投靠了太阳汗,企图借助太阳汗的力量夺回自己失去的牛羊和牧场。扎木合也带着自己的随从投降了乃蛮部,企图死灰复燃、东山再起。但草原人民并不希望部落林立的局面重演,蒙古草原统一的时代终于就要到来了!
这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正所谓分久必合。需要有一位强大的草原领袖,完成这一重大的历史使命。这个重任现在落到了铁木真身上,他能够打败实力强大的太阳汗吗?所有人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