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由我出题!”本来就是找茬,现在又可他出题,钱益岂有不应之理?
他随即望向四周,忽见不远处一片竹影摇曳,竹叶飒飒生姿。那是唐竹,四季翠绿,他看着来了主意,指向那片竹:“便以竹为题吧,你可能再赋一首。”
竹?呵,秦玥顺他指向看去,确是绿影轻荡拂人心。不过是竹嘛,有何难?呵,准确说是什么都不难。
但未免太过妖孽,她便作势沉吟了会,脑中则搜索“竹”这一关键字,瞬间便出现了诸多结果,她略略看了下,挑中了其中一首。
于是便见众人都摒息等待,秦玥则是不多时唇畔勾了勾,“扑”折扇一展,翩翩扇起,显是诗已成。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疏净见前峰。侵阶藓拆春芽迸,绕径莎微夏荫浓。诬赖杏花多意绪,数枝穿翠好相容。”
“呵,诗成。你可还有怀疑意见。”她又悠悠说着,那模样,只四个字可形容——“风骚”得瑟。
“哼~!”他选题目,尚诗成这么快,作得还不赖,钱益败了。却是败也不服气,重重“哼”了声,不屑之至,欲以清高掩饰在众人面前输掉之尴尬。
而他人得一蠢人探路,对秦玥再无怀疑之意,一是假,二还能假?且不说这二事先并无准备。
但作为各地久有大名之才子,被不知何处来的家伙拔得头筹,不敢小觑之余,心里不忿之意却是难消。
气氛不由冷了下去,然秦玥并不打算默默忍下,“嚓”折扇一收,她又转向百里贞,一揖向她请命:
“长公主殿下,秦安已应钱兄要求以‘竹’作出诗来,在场诸位同道皆可为凭证。现既是钱兄咄咄逼人对上秦某,又证得秦某无罪,秦某想让钱兄向秦某道歉,不求其他,只求一句歉语以证秦某清白。”
“你,”百里贞还未发话,然一听要道歉,钱益差点跳了起来,“莫要欺人太甚!”读书人将名誉声望看得之高,有些事有些人做错了也不愿承认。
“你什么你!”秦玥当即怒了,“是谁一直欺人太甚?还返将污水泼来,有脸乎?且我向长公主请命,长公主还未发话,你急什么?”想了想,将长公主名头用上。
但不得不说,这名头还真管用,那钱益立即气势弱了下去,讪讪向百里贞请罪:“长公主殿下,钱益突兀了,还请长公主降罪。”
两人都等着最终人发话,百里贞也是无法,她想之前已经偏袒过钱益,作为上位者要拿捏有度,不可做事太过失公允。
且秦安态度虽几分倨傲,人却有真本事,或可为可造之材;而那钱益,并未有何特殊,诗文不见人又蠢笨不知时务,比那秦安差上许多。
只要句歉语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便遂道:“秦安所求也是应该之事。钱益,你冤枉了秦安先生便向他说句道歉吧。”
轻飘飘一句话,钱益坚守化作泡影,他脸色不由青了下去,但又不能不遵守,只能偏斜过头,心不甘情不愿向秦玥道:“钱益……错了,请秦安兄……原谅。”呐呐有如蚊吟,但秦玥只求个结果,结果有了,她也不打算深究。
然对钱益——曾自视过高的才子,今次风头没出,脸却是丢了个尽,便见他怔怔得,只觉耳边诸多鄙夷,仿佛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恨不得找条缝钻入。
“好了,都坐下吧。”又是长公主发话——和事佬,氛围堪堪活络。
……
“不错、不错,这秦安好生有趣,写的书本蓊主喜欢,脾性本蓊主亦是喜欢,嘻嘻,比那些穷酸秀才干脆利落上许多!叫娘亲把他请来当真是个明智之举。”
殊不知某高楼之上,有一衣着华贵的明媚少女撑着头远望——宫装繁琐,穿在她身却并不厚重、老成,她将这装束穿出了别样味道,配以她容貌气质,正值花季的少女可爱灵巧叫人心生喜欢,
“至于那什么钱益,啧啧,实在是个没品之人啊。肚量狭小、错不敢当,还没什么本事,本蓊主都瞧他不起,穷酸儒,这样的人岂堪为官?咯咯。”
将发生一切看了个通透,那少女似是自喃,声音如铃铛般清脆动听,妙目则在易容后的秦玥身上多落了几眼。
“蓊主还是快回房吧。”少女身后站着几个衣饰明显低级许多约莫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子,其中一女子略着急恳求,“今日风大,蓊主要注意身体不要着凉。要是叫长公主殿下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叫娘亲知道又怎样?本蓊主磨娘亲把人请来,她知道以我个性定会在某处看的。一日复一日的太过无趣,好不容易赶上场戏,不能光明正大的看,你们还想将我哄回房?不,本蓊主就在这呆着,哪也不去!你们也莫要多说。”
那自称“蓊主”的少女表现得十分任性,改成了双手撑着下颌,一条腿曲着晃着,亮晶晶的两眼继续盯着会场,她身后的女子也都只能无奈伺候。
……
视线再转入诗会场内,百里贞问秦玥后又问了几人,那几人纷纷硬着头皮上,作的诗虽说不得多差,可无一首能企及《水调歌头》,叫人不由失望。
“商子羽,商家少主,不知你可有成诗?”
一晃到了披着毛氅、挨着宸王的商子羽——按着顺序,该是长公主点的最后一人,他之后是三位天家皇子。
在意之人,秦玥不由多加上心,她看向商子羽,眼里心里似是只有她那贫弱二哥。
“回长公主殿下,”被点到,但见商子羽不慌不忙、缓缓起身,向百里贞一拜,声音轻柔,一绝佳男子,奈何体弱的叫人心疼,“商子羽不过一介商贾,作诗这等高雅之事,子羽并不会,亦无这才情,还请长公主见谅、恕罪。”
“无妨,”百里贞这会却并不吝惜自己的笑了,她和煦得招了招手,似是无比善解人意,“既身体不好,还是快些坐下吧。”
“谢长公主恩典。”商子羽又不紧不慢落位。
“呵,草包!”
“哼,一商人,也敢与我等同席!”
“实是叫人不耻!”
……
怎道低下交谈又起,无一不是诋毁讽刺商子羽,秦玥顿时怒气值max,拳紧心缩。她确信这些话语多多少少会落入某人耳,却看那人依旧平平淡淡没有反应,连双眼都不曾动过,还徐徐喝了口茶,恍若不闻。
可恶,那些人凭甚得意洋洋、自居过高,当着他人面,说着他人坏话?
有什么了不起?一群leshe,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可她在意的人,她不容任何人对他哪怕是丁点的污辱!这些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又有什么资格理所应当的动着嘴、说着伤人的话?
混蛋!艹!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