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情形,金无名一瞬间窒息,即使陌染还没有动,他也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在渐渐临近。
就在陌染快要击中金无名之时,一道身影忽然从陌染的身边穿出,朝着金无名扑过去。一身长裙在风中微微漂起,竟然是李瞳。金无名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里抬起手中的匕首,只是李瞳却一个错身,抬起他的手将之拉到自己的脖子前。
“还不快抓住我。”
金无名一呆,潜意识里按照李瞳的意思去行动。
“陌公公,对不起,本来本郡主是想帮你的,没有想到会被抓住啊。怎么办?陌公公要是动手的话,本郡主就会被杀死了。”李瞳笑眯眯地望着陌染,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陌染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以他老辣的阅历,怎么会不明白李瞳是故意冲过去让金无名抓住的。只是他却不敢妄动,因为他不能保证金无名不会真对李瞳痛下杀手。
金无名何等聪明,一听李瞳的话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他不懂,李瞳刚刚明明才对他说过那些过份的话,现在为什么又跑来救他?他不是说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还是……
他其实只是不想他遇到陌染,所以才顾意说那些话!
“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他只有顺着他的话去做才最有利于他逃走。
陌染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瞳和金无名
见陌染不动,李瞳突然诡异地一笑,将脖子朝着金无名的匕首送去。一瞬间,他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细细地血痕。
看到血痕,金无名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丢掉手里的匕首。
“不要动,否则你根本走不出这个皇宫。”李瞳的话如蛟蝇一般传入金无名的耳朵,阻止了金无名的动作。
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又要像在板照山上一样用自己的命做筹码吗?
他刚刚不是才说过只是利用他吗,既然如此,根本就不必这样做。
“你别胡来。”
“我会这么胡来也都是你害的,你若是不来皇宫,我又怎么会这样。”李瞳回了他一声,“不过你放心,陌染应该不会看到我死,所以你只要紧紧地抓着我就好。”
“若是他不让开呢?”
“那你就稍用力一点,让我伤得更重一些。”
金无名皱紧了眉头。他到底拿自己的命当做什么?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直放心不下。
“陌染,让开。”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平淡地望着这边。就连声音,也没有一丝波动。吩咐完陌染,他又将视线望向李瞳。“瞳儿,既然你要走,这次我不拦你,但是没有下次。所以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永远都不要被联抓到。”
李瞳一愣,他没有想过皇帝会真的让他离开皇宫。他刚刚还在想如果万一陌染怎么也不肯放他走的话,他就要再受一点伤,多流一点血呢。
“你真的放我走?”
皇帝静静不语。
他放他走。因为,他不想真的逼死他。
李瞳眯着眼睛看了皇帝一眼,转身。
李瞳总是在笑,不管是嘲讽的笑,不怀好意的笑还是深藏不露诡异异常的笑,他总是在笑着,唯独在转身的那一刻,他没有笑。他了解皇帝,皇帝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但即使如此,今天他也要踏出这个困住他的牢笼。
***
深秋染红了枫叶,路边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街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冷冷清清。温璧蝉持一把粉红色的绣花伞走过清冷的街道,最后站在厉家的大门前。
厉家的朱漆大门紧闭,没有人出入,只有门前站着一个颀长的男子,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扇大门。雪落了他一身,只是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依然挺直地站着。
他走近,将手里的伞举过男子的头顶,伸手拂去他身上的积雪。
“既然你这么爱她,当初又何必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那男子回身浅浅一笑,明明是一张男人的脸,但看上去却极为漂亮。
“想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的心情我了解,所以为了不让厉千品伤心,我只有入宫这一条选择而已。”他竟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李瞳。换回一身男子的衣裳,他似乎跟以往有些许不同,至少他的笑容看上去比以往要干净许多。
温璧蝉也跟着微微一笑。李瞳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怎么看也看不懂的李瞳了。他原来也能将想法这么自然地表现在脸上。爱,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厉千品不在这屋子里。”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天天来这里等?即使你再怎么等,她也不会从这扇大门走出来了。”
“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要等她。”李瞳笑意更浓,一双重瞳的眸子不再重叠,而是亮亮的,呈现非常漂亮的层次。
“你……是认真的?”
“此生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
温璧蝉怔怔地望着李瞳。的确,他所了解的李瞳从来也没有露出过这样认真的神情。忽然,他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既然他这么认真,那么……
“厉千品在封真那里。”
李瞳回头呆呆望着温璧蝉。只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温璧蝉又换回了女装。
“你……”
“去找她吧。现在你是自由的,所以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轻易地松开自己的手。这一次,一定要紧紧地抓住她,一定要让她幸福。”温璧蝉笑着留了一个背影给李瞳。
他跟李瞳都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过去,他们都背负着沉重的枷锁男扮女装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但是从今日起,李瞳再也不是以往的李瞳了。李瞳身上……已经没有了枷锁。这世上,活得依旧沉重的只有她了。可是这世上,又有谁能替他卸下枷锁呢?
还是这枷锁他须要背负一生?
突然间,他也好想找一个人来陪。
***
半个月后。
李瞳站在剑庐门前,静静地看着站在炉火面前不停挥舞着铁锤的剑封真。剑封真虽然在打铁,但身上却有一股很平静斯文的气息。他一向跟温璧蝉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来剑封真的剑庐,第一次看到打铁的剑封真。
“光看封真的样子,真的很不敢相信他居然是一个整天挥舞着铁锤的人呢。”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瞳点了一下头,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站在他身后的人是龚清阳。
“你是来见厉千品的?”
“你不是跟我说千品她失踪了吗?”李瞳不满地质问。
“是失踪了哦。”
李瞳皱眉,转身。刚转身,整个人已经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厉千品就站在龚清阳的身边,好奇地望着他,眼神清澈得像是单纯的孩子。
“千品。”他狠狠地将她抱进怀里。
“你是谁?”略带一点怯弱的声音传来,李瞳猛然抬头,惊讶地望着厉千品。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厉千品问他是谁?
龚清阳的眼睑微微垂下。
“先进去吧。别太难为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步追上龚清阳。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她失踪的事情吗?那段时间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后来剑封真跟我说他拣到了一个失忆的女人,问我能不能来看看,我才知道原来她在封真这里。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因为遇到封真,所以她拣回了一条命,但也因为封真替她胡乱逼出本内的毒素,对她的大脑产生了影响,一觉醒来,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龚清阳严肃地看着李瞳,“你明白了吗,她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厉千品了。”
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震得李瞳脑海里一片空白。
厉千品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他猛然间抓住厉千品的肩,不停地摇恍。这个结果,他不能接受。
“啊,好疼啊。”厉千品尖叫着,除了尖叫,什么也没做。
李瞳慌乱地松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厉千品。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会做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沉稳淡然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子了。
她的武功了?她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喊疼?
难道……?
李瞳一松手,厉千品立刻慌慌忙忙地逃走。
“她也已经不记得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了。”,等厉千品逃走后,龚清阳才站在李瞳身后。“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李瞳呆呆地望着厉千品的背影,突然抬手,一拳狠狠地击在墙面上。
“即使她变成另一个人,我也还是爱她,我不会让她再离开我。”
龚清阳浅笑,转身。
爱吗?
即使是变成另外一个人,李瞳也不想再放手了吗?
只是……事情真的能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吗?
说起来,人真是可悲的动物。以前的厉千品那么爱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厉千品都可以原谅他,所以他才可以任性,可以一再地伤她的心,但是现在的这个厉千品却不过是一个很平凡,甚至平凡到有些胆小的女人,她还能再跟他在一起吗?
她还愿意再跟他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