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功比你高出很多吗?”站在门外,皇帝突然问。
“老奴惭愧,老奴看不出他的深浅。”
皇帝微微一笑,“传说中近两年突然出现的最神秘的帮派狐帮的帮主龚清阳,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瞳儿要加入狐帮。”
陌染愣了一下。
狐帮帮主?那个看上去很平凡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平凡的人,居然就是最近新出现的神秘帮派狐帮的帮主?
他抬头望向皇帝,想要再问,却只看见皇帝一脸的笑,眼睛微微抬起,望着天空的某处。顿时,他又愣了,终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再问。
皇上在说起关李瞳的时候总是这副幸福的表情,犹其是现在,知道李瞳有救的时候。可是陌染却觉得皇上这样一点也不值得。
纵然李瞳活了又怎么样?
李瞳根本就不可能留在后宫里。
那个男人太固执,也太坚强。纵使当初明明误以为皇上杀了厉千品,他也依然不肯真的刺杀皇上。这样的人自然是若是不想留下来,纵使天塌下来了,也绝对不会留下。
李瞳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得了皇上的“宠爱”。他又不是太监,宫外的天空又如此广阔,他怎么可能甘愿被关在这深宫内院里。
等等。太监?
陌染握了握手指。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李瞳不得不留在宫中。
***
半个时辰后,门“吱”的一声大开,龚清阳已经一身清爽的坐在桌边喝茶,气息平稳,衣着整节,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替人逼过毒的样子。
陌染看了龚清阳一眼,走到床边替李瞳把脉。
“怎么样?”皇帝随后问。
“瞳郡主体内的毒已无大碍。”
皇帝走到床边看了一瞳一眼,又回头望着龚清阳。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李瞳中毒的这些日子以来大概没办法好好进食,所以现在只是单纯身虚体弱,只要弄些吃的,补充些体力就可以了。”龚清阳微微一笑。
皇帝似乎并不太信,望向陌染。陌染走到李瞳的身边,替李瞳把完脉,说:“瞳郡主确实没有大碍。”说完,陌染又朝龚清阳看去。
他不仅察觉到李瞳身上的毒去尽了,他还察觉到李瞳的内力似乎也恢复了。龚清阳果然不简单。他练的应该也是天玄绝功。
皇帝听完陌染的解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陌染,你去替龚先生准备一间厢房……”
“不必了,我坐一会便走。”龚清阳抬头浅浅一笑,“不过有件事情我很好奇,李瞳身上中的毒叫做镇魂散,无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种毒见血封喉,纵然李瞳立刻护住心脉,进入龟息状态,那也没有办法撑到现在,你们做了什么?”
陌染的脸色变了几变。他没有想过龚清阳不只武功高,连嗅觉也这么灵敏,这么快就嗅到了不对。不过,他们让厉千品替瞳郡主换过血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倘若他哪天告诉了瞳郡主,那瞳郡主就真的要恨皇上了。
“很简单,我们找人替李瞳推功换血过。”皇帝一脸平静地回答。陌染惊讶地望着皇帝,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说出来。
“那个人是谁?”龚清阳原本一直温和笑着的脸突然冷淡了下来,虽然并不像是生气,但也绝对说不上和善。
“厉千品。”皇帝答。
龚清阳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掠出门外。
其实他在替李瞳解毒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李瞳换过血。他想到了厉千品,只是他还不敢妄下定论。因为若厉千品真的替李瞳换过血的那个人的话,那她应该撑不到江南。
可是现在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就再也不能坐视了。
如果真的是厉千品替李瞳换的血,那么他给的那几粒解毒丹绝对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是他大意了。
转瞬,龚清阳已消失在门外。
躺在床上的李瞳悠悠转醒,挣扎了几下,险些从床上跌下去。
刚目送走龚清阳的皇帝一转身,就看见这惊险万分的一幕,迅速跑过去,扶着他坐回床上。
“皇上,你明知道厉千品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李瞳抬头,瞪着皇帝。
皇帝愣了愣,忽然笑了,笑得极为温柔,但却透着一份悲凉气息。
“你就快要死了,朕想救你,有什么不对?”
李瞳怔怔地望着皇帝。的确,皇帝想救他,没有什么不对。就像厉千品在他心中很重要一样,他在皇帝的心中也一样重要。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尽千方百计,要将自己留在身边了。
“更何况我又没有逼她,是她自己选择替你推功换血的。你只知道她在你心中很重要,怎么没有想过你她心中是不是也同样重要?你总是说要死,总是说想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的死了,她心里到底有多难过?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该活下去。”
李瞳沉默着。他不喜欢皇帝说的这番话,他说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说厉千品已经死了一样。
“皇帝哥哥,你这是在说千品已经死了吗?”
皇帝陡然间沉默了。他的确是想说厉千品死了。李瞳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练的是天玄绝功,是因为他第一时间就用了龟息大法护住了心脉进入假死状态。若是一般人的话,不论内力多么深厚都绝不可能压制得住镇魂散。厉千品武功虽高,却只是一般人而已。
“皇上,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吗?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李瞳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冷淡,他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厉千品死了这种话。厉千品那么傻,他明明对她一点也不好,她却还要来救他。像那么傻的人,一定连阎王都会觉得头疼,不想收她。
看着李瞳死寂一般的表情,皇帝神色一黯,起身。
其实他早就明白倘若他真的动了李瞳所看重的东西,李瞳会恨他,所以这些年来他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来没有真的动过谁。可是他却并不后悔这么对厉千品,因为他嫉妒厉千品到几乎要发疯的地步了。她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她明明就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李瞳为她着迷……
“朕明天再来看你。”
“不必。”
皇帝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走出了房门。陌染临走前又看了李瞳一眼,那一眼里隐隐透着凶煞的寒气。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地面上积了一层泥水,坑坑洼洼。剑封真背着一把大铁剑和一个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官道上。他本来是去找龚清阳的,不过他没有找到龚清阳,反而在龚清阳的屋子附近遇到了一个身中剧毒、淹淹一息的女人。在替这个女人逼出了体内的毒之后他又等了龚清阳一天,只是龚清阳没有回来。他不好丢下这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睁开过眼睛的女人,只好带着她一起回福州剑庐了。不过剑庐虽然叫做剑庐,但却只是一个打铁铺而已,并没有剑。
回到剑庐,他将那个女人放在床上,生了一盆火,然后背着自己的大铁剑走出了屋子,到街上请了一个大夫、雇了一位姓张的大婶回来。大夫是请来替那个女人看病的,大婶却是雇来照顾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一直昏迷不醒,湿掉的衣裳又必须换下来,得有人照顾,而他一个大男人,不太方便,只好请人来照顾她了。
在大婶和大夫的共同救治下,他背回来的那个女人渐渐好转,气色也好了很多,只是始终不见醒过来。
“少爷,我看那位小姐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要不要再请一位大夫来看看?”几天后,大婶终于忍不住问。
剑封真只看了大婶一眼,继续敲打着在炉火上烧红了的铁块。
“不要叫我少爷,叫我封真就好。那位小姐迟早有一天会醒过来的,不用再请大夫来看了。”剑封真的语调很平直,没有任何起伏,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张婶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走回屋子里,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嘀咕着,说没见过像剑封真这样古怪的人。
的确,剑封真相当古怪。他开的是铁匠铺,却没有请什么帮手,不管是农具也好,还是兵器也好,都是他一个人做。
本来像这样的铁匠铺生意一定不怎么好,但他家上门的客人却有很多。若只是这样,倒也不怎么怪,真正怪的是上门的生意虽然不少,但剑封真愿意接的生意却很少,他差不多拒绝了大部分的生意,每月只接下少少的几件生意,挣取维持生计的银两。
其实张婶不知道的是,原本剑封真接下的生意连现在的一半还不到。现在有这样,还是因为剑封真带回了厉千品又雇用了她,增加了开资,觉得不多接点生意生活上会有困难的原因。
时光飞逝,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
“少爷,那位小姐醒了。”张婶慌慌张张地跑进铁铺。虽然剑封真说过让她叫他的名字,但毕竟是给银子的主,她坚持叫他少爷。她话刚说完,人已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停地擦着眼睛。她这是见鬼了?明明刚刚还看到那位古怪少爷站在那里的,怎么这一会儿就不见了。
剑封真当然不是真的不见了,他只是用轻功飞去了内院而已,只是他的速度太快,对于张婶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自然就像是突然不见了一样。
“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清阳吗?”他推开门,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女人,开门见山地问。
“我叫……”女人只说了两个字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半晌,她抬起头问:“我叫什么名字?”
剑封真愣愣地望着床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