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车子突然发出一阵响声,手机里的咆哮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她只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颠倒。
身体像是被人扯住用力在车里狂乱地甩着,全身的骨骼发出撞击后的脆响,头部突然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股股热热的血腥味从头顶迅速铺盖住眼睛,紧接着一阵黑幕的昏眩笼上来。
在即将跌入黑暗的瞬间她依稀对着紧抓在手里的手机呢喃着什么,但这不重要了,她只是在想,自己会死吧,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离开这个此刻在话筒里咆哮的恶魔,虽然比较狼狈,但至少她是解脱了。
不用再为了生活一个人艰难而孤独地活着;不用再看史露雪疼爱浅浅时散发出的母爱,而面对自己的时候眼里除了漠然,就是深深的厌恶。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没有看到给了她生命的另一个人,爸爸和史露雪离婚后也重新组建了家庭吧,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打扰到他平静的生活。
她只想看一眼他,哪怕是偷偷看一眼也好啊,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他吸烟吗?不知道是不是和初蕊的爸爸一样,平日里爱喝点小酒……
只有这些小小的奢望而已,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絮儿,我可怜的外孙女,来,到外婆这里来……”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怜爱,像暖流注入了心扉。
是外婆吗?她惊喜地眨了眨眼睛,看到外婆慈祥的脸,张着布满皱纹的双手召唤她过去。
“外婆——”她一头钻到了外婆颤颤巍巍的怀里,身体里撕扯般的疼痛已经渐渐远去了,仿佛隔了好远好远,此刻她是无比幸福的。
无论在村里或是学校同学面前,遭受了多少嘲笑和白眼,她强忍着泪不允许自己哭,每天回到家,看到年迈的外婆充满了慈爱的笑容,心里积蓄的阴霾便会一扫而空。
外婆走的这段日子,经常会想起外婆给她做的饭,半夜给她盖被子的那双苍老而温暖的大手,搜罗起她用功读书时说的那些鼓励话。
每每这个时候,鼻子就会泛酸,她想念外婆,更确切的说她孤单了太久太久,在这个清冷的世上她想汲取亲情的温暖,现在她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或许史露雪说的没错,她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错误,离开了也没有人会伤心。这个当年不情愿生下来的孩子终于离开了,史露雪一定会拍手称快。还有那个嫌弃她赃的魔鬼,大概会无动于衷吧,世上的女孩多得是,她离开的下一刻大概就有人会替补她的位置。
看,原来令无数人心生恐惧的死亡并不可怕,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解脱……真好!她又可以和世上最疼爱她的外婆在一起了……
深沉的夜幕下,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透明玻璃折射出的光芒璀璨而冰冷,但这些依然无法冷却偌大的办公室里蔓延的熊熊怒火。
Shit!粗鲁的低咒声不停从紧绷的唇线中发出,他反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熟练的手法显示着他今天一整个下午似乎都在重复做这种事。
下午他以飞快的速度在埋头处理文件,五点不到,便把堆积如山的公事全部处理掉了,秘书过来汇报下面的行程,也全部被他毫不犹豫地推掉。
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她的电话,想要确认她工作的进程,结果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消息,他又不死心反复拨了几次,得到的结果一样。
这时候许井文才打电话告诉他,她今天去了外市拍广告,心里突然没来由一阵恐慌,他靠在转椅里,忍不住反复拨打她的手机。
不知反复拨了多久,手机打通了,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便听到电话那头发出了不寻常的巨响,他大声说话,可那头除了嘈杂的响声,他什么也没听到。
最后话筒里传来她极微弱的嗓音,“……我不是替代品,你再也禁锢不了我,我自由了……”
他大声喊叫着,可耳旁只剩下嘟嘟声,他再拨过去,便是忙音,直觉告诉他出事了,他赶紧拉开办公室的门跑了出去。
手指按下了特殊的九号键,森寒的嗓音向对方发出一个不容抗拒的命令,“限你五分钟内查出柳絮儿的下落。”
已经七点多了,所有的人全下了班,整幢曾氏大厦处在一种死一样的寂静里,他搭着专属电梯徐徐降落,心仿佛置于寒冷的冰窖,随着电梯的下降一点点往下沉。
他迈步进了停车场,按下了跑车的按钮,手机倏然响了,他迅速按下了电话,那头恭敬的声音传递到耳朵里,他呆愣了仅有几秒,瞬间暴躁地朝电话大吼,“该死的!闭嘴!这个情报绝对是个错误!你在撒谎!撒谎!”
手机被甩进了跑车里的某个角落,发出“啪”声闷响,修长的腿直挺挺跨进了车里,整个人却跌坐到驾驶座上。
启动跑车飞速驶出停车场,在繁华的街道上疾驰,他瞪红了双眼,眼里看不到路,耳朵里全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猛然间似乎有把重锤敲在他头上,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跑车直直停在路中央。
他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仿佛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的灵魂,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女人在回来的途中出了特大车祸。
车子翻到了树林里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引起了森林大火,现在消防车、警车、大批记者赶了过去,没有生还的希望,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