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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寂静狂宴

波斯湾

一架“低空铺路者”直升机和一架“铺路鹰”直升机停在颠簸的“独立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低垂着的螺旋桨缓缓转动起来,半分钟之内就旋转到了水平位置,不再弯曲。顶着螺旋桨卷起的狂风,甲板工作人员身着衬衣,缓缓拖走输油管为直升机起飞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另外一组水手趴在刷着沙漠迷彩的直升机下,把直升机起落架边上的亮黄色金属轮挡挪开。在“低空铺路者”巨大的身躯后部,有三组队员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从机身的左右舷窗望进去,到处林立着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M240E通用机枪,其中三分之一吊挂在机尾载货斜坡板的旁边。队长、两名飞行员和三名机组人员都戴着头盔,头盔上还装备了夜视仪。

体态优美的“铺路鹰”直升机停在五十英尺外,也在做起飞前检查。两名舱门机枪手已经就位。他们戴着球形头盔,上面配着四联装夜视仪,一副现代科技战士的模样,给人感觉很怪异。他们的十二点七毫米口径M3航空机枪冲着机身两边的空地。

“低空铺路者”的飞行员下达第一项指令,一秒钟后,这只“大鸟”便从这艘核动力航空母舰沾有油渍的黑色甲板上升了十英寸。随着航母的继续前进,“低空铺路者”直升机现在悬停在了航母的左侧,机头斜向下冲着海面。“铺路鹰”直升机的动作和它一样,在“低空铺路者”的左后侧一百五十英尺外与它组成编队。两架直升机掠过海面,朝着东面的伊朗海岸疾飞而去。他们没有开雷达,只有驾驶舱里的电子钟,一秒一秒地走着。

一百一十七公里外,詹斯和哈里斯他们拐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将他们的衣服吹得扑打在身体上,就像是没拴牢的帆。沙尘像一堵墙一样向着脸上蒙了过来。詹斯低下头,眯起眼睛。他们很幸运,滚滚的乌云仍然布满夜空,连月亮都遮住了。詹斯在前面领头,三个美国人暗藏武器,走在肮脏的街道上。詹斯没带什么武器,只有一把刀和一支装有声音抑制器的九毫米贝雷塔手枪。两名海豹突击队员皱巴巴的长袍下面,紧握着的冲锋枪早已准备就绪。他们朝着指定地点迂回前进;来到离目的地几个街区之遥的一条小巷时,哈里斯少校呼叫其他海豹突击队队员报告各自的情况,詹斯则利用这点时间与直升机联系。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坐下来,等待。詹斯顺着狭小的巷子看过去,检查着两端的入口。他们藏的很隐蔽。哈里斯轻轻拍了拍詹斯的肩膀,把他的手表举到詹斯面前——倒计时的数字显示,直升机将在十分四十一秒之后抵达。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哈里斯低声问道。

詹斯伸出三根手指,哈里斯点点头。

猎户座小组的头号特工詹斯马克倚在泥灰墙上,闭起眼睛,集中精力调节气息。他开始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该怎么干掉守卫;他到达楼梯顶部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觉得的自己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但谁都不能绝对肯定,这就是为什么哈里斯和他的人在这儿的原因。白天的时候詹斯亲眼看到附近几乎每个人都有手枪或者步枪。

毕竟这里是真主党的后院。想到这儿,詹斯觉得自己胸口一紧,神经像被刺了一下。他提醒自己,有点恐惧是件好事。

还差四分钟的时候,哈里斯再次呼叫其他队员报告各自的情况,每个人按照顺序作了回应。

哈里斯向詹斯做了个大拇指向上的手势,詹斯把麦克风拉至嘴边,说道:“‘美狄亚’,我顺着这条街走,你掩护我;除非情况不妙否则别开枪。”

面容姣好的狙击手挑了一座三层的土褐色房子,房子坐落在四个街区之外的一座小丘上,和他们要去袭击的建筑在同一个街区。格蕾丝顺着一根排水管很熟练的爬了上去。屋顶很平,她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在自己的肘部和胸部下面垫上了海绵垫。狙击手透过微光夜视瞄准器看着下面的街道。她的右脸紧贴着德国制造的G3/SG1狙击步枪,弹匣中有二十发子弹。格蕾丝非常喜欢她的G3狙击步枪。海豹突击队了还有更精密的狙击步枪,但都没有它轻巧耐用。G3/SG1步枪被她换上了可伸缩枪托,还附加了作支撑的两脚架以及枪口声音抑制器,是完成这次任务的理想武器。

格蕾丝通过头戴式耳机,一边听着詹斯说话,一边移动光学瞄准镜的淡绿色十字准星,直到准星瞄在守卫的左太阳穴上。守卫正站在哈鲁特身前。

“收到,‘铁人’。守卫看上去很困乏。除了他以外,街上的那些都是你的。”

“明白。”詹斯低声道。他看了下手表,深吸一口气,然后朝哈里斯看去。“让我先走十秒,然后你们再行动。”哈里斯点点头,看着詹斯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

房屋平顶的边缘有大约六英寸高的凸缘。格蕾丝考虑了所有因素。风很大,目前有二十节,可能会影响射击。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可以忽略这一点偏差,因为现实是她距离目标只有两百码不到的距离,对于格蕾丝而言,这太近了。

格蕾丝看到詹斯出现在街道的另一头,距离守卫一个街区。狙击手舔了舔鲜红色嘴唇,均匀的,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

詹斯小心翼翼地拖动脚步,弄出鞋底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声,向困倦的守卫警示他的出现,以免突然走的太近吓到守卫。他低着头,无精打采地用波斯语咕哝着,而眼睛却一直审视着街道。

等他走近了些,守卫朝他的方向看去,稍稍坐直了身子将枪口指向了詹斯的方向,随即意识到是那个疯老头,然后又把他的武器放回到大腿上。

情形很随意,完全没有威胁性,和之前三个晚上多次发生过的一样。詹斯一寸一寸的在路上挪动着身体,继续嘟囔,跌跌撞撞。距离守卫大约二十英尺远的时候,詹斯与守卫对上面了。他没给守卫反应的机会,立刻开始说起天气。詹斯机敏的注意到身形硕大的守卫在在椅子上的重心对他很有利。守卫的腿伸在前面,重心却在后面,他这样的姿势是无法一跃而起的。

一开始,詹斯看上去像是要经过这个守卫。他一直走到守卫的面前,一点都没有放慢脚步的迹象。他靠得更近了,好想要问什么。那双深蓝色的眸子紧盯着伊朗人的眼睛,左手指向马路对面,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迅速滑进长袍之下,动作之快几乎让人无法察觉。詹斯拔出了他的武器——一把硬塑胶刀柄的黑色亚光刀,迈步向前。

直刀锋利的刀尖自下颌轮廓的下沿深深刺入了守卫的脖子。詹斯用左手捂住守卫的嘴,把刀子向上直插入头颅的顶部然后快速转动刀柄。随着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守卫的身体从僵硬变为松弛,抽搐了一下——他的脑干被切断了。詹斯支撑着死人将他靠在墙上,抽出那把血淋淋的刀。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两边的肩膀,随后在守卫的棕色长袍上擦干净直刀,用死者的头巾盖住了伤口。

默默地,詹斯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躲进了门道,微微蹲下身子将头向前探去。借助连接在战术头盔上的AN/PVS-15夜视仪,他清晰地看到有一条破旧木质台阶的狭窄门廊直通二楼的公寓。像是这么破旧的楼梯,走在上面而不发出一丝声音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既然做不到寂寥无声,那么就只能装作轻松自然。詹斯把刀放回原处,扫视着通往二楼的楼梯,看地面上是否有类似定向反步兵地雷或者硬质绊发线之类的东西。他从长袍下面的大腿处枪套里取出了那支装有声音抑制器的M9手枪,几秒种后哈里斯和韦福斯相互掩护着跟了上来。

“铁人”直起了身子,对随后赶来的两位同事打了个手势。在两人习以为常的眼神中,他大声地咳嗽着,大步走在前面将楼梯踩得吱嘎作响。哈里斯和韦福斯紧随其后,斜向下端着装有声音抑制器的UMP-45冲锋枪,指尖搭载护弓圈上警惕的扫视着每一个潜在射击口,时刻准备开火。

詹斯走到二楼的平台处向后望了一眼,以确认两位同事都跟在他的后面。目标建筑算不上大,泥砖堆砌的主体也不可能是个坚固的堡垒。他连续打了两次手语之后站到了门的右侧,哈里斯自觉摘下背带,将冲锋枪调到连发状态站到左侧,而韦福斯则心领神会的站到木门前退下了弹匣中的穿甲弹,换上了一个弹匣的空尖弹。

不同于“铁人”和格蕾丝之前在贝鲁特地区清剿过的那些房子,目标建筑的玻璃都还保存完好,但是今夜被他们这伙恶客登门怕是连人带玻璃都保不住了。

詹斯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右脚向前猛地踢过去,他这一脚把门框都踢裂了。还没刷油漆门被踢的向屋内打开,三个人闪电一般交叉冲进房间,从右到左举枪就射。

厨房的桌子边坐着两个睡眼惺忪的男人,从双陆棋棋盘上抬起头看向房门。在他们有机会拿到自己的武器之前,詹斯开火了。“噗噗”两声,两人的额头各自被射入了一发子弹。尸体从椅子上倒下时,詹斯冲过房间,俯身从挡住卧室的破旧幕布下钻了过去。他碰到地板,一个前滚翻单膝跪地开始寻找他的目标。厨房射来的光线如对角线一般将整个卧室分成了两部分,詹斯透过光幕看到一只胳膊在挥动,他开火了。

法拉哈鲁特朝他的枪扑过去,还没碰到枪就被一发子弹击穿了右腕,手立刻被打的偏离了目标。这个老人痛的缩了回去,握住自己受伤的胳膊。哈鲁特的嘴张开了一半,似乎想要大喊救命,但他还没喊出来,那些词就咽回了嘴里。

詹斯马克肾上腺素狂涌,从自己站的位置冲了过去,用贝雷塔手枪的握把猛击伊朗人的太阳穴。哈鲁特的伤口流着血向后倒下,昏了过去。

詹斯听到哈里斯从他身后喊道“目标清楚”,与此同时,韦福斯在厨房里大喊出了同样的字眼。詹斯用左手从他的长袍下取出一支注射器,用牙扯掉塑料外包装,然后把针头刺进了哈鲁特的颈部按下推杆。镇静剂能让他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保持昏迷状态。

詹斯小心地把注射器放进塑料包装,又放回长袍里,然后在房间里开始寻找可能有用的文件。在床头柜里,他找到了一支没有上膛,颇有些年头的苏制托卡列夫手枪。詹斯把手枪的弹匣拆下来,清空弹匣卸掉撞针,把枪扔进远处的角落。

哈里斯这会儿正在卧室的窗户边,UMP-45的枪口紧锁在门口。他通过无线电说道:“顺序报告情况。”然后他转向詹斯,说道,“干得漂亮,米奇。我很高兴我们能在这里见证这场胜利。”

“咱们还没离开,哈里。”詹斯继续找着有价值的东西。

哈里斯一边听着他的人汇报,一边盯着马路。待所有人报告完毕,他说道:“好的,乔丹、托尼,赶紧给我滚过来。‘美狄亚’,继续向我汇报外面的情况,我们要去屋顶。”

哈里斯走回厨房,指着远处墙边的梯子,说道:“韦福斯,上屋顶试试频闪灯.....打开它之前一定要先检查一下天窗那儿有没有拉法线。”

韦福斯爬上短梯,看着通向房屋平顶的方形天窗的边缘。确认没有陷阱后他打开天窗,爬上屋顶。

与此同时,哈里斯打开后门,刚好碰上他的两个人正从小巷那边爬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向他靠近。哈里斯指着前后的楼梯,说道:“这两处都布上定向雷。”然后,他转过身朝着卧室走去,说道:“‘布法罗六号’,我是‘威士忌四号’。我们准备好登机了,你们预计什么时候到达?完毕。”

“我们七十二秒之后抵达一号撤离点,重复,七十二秒钟后抵达第一撤离点。完毕。”

哈里斯看了看表,和他们计划的时间误差少于十五秒。“‘美狄亚’,外面什么情况?”

街道那头,格蕾丝摸索着她的枪机保险,透过夜视镜扫视着漆黑的街道,“目前一切都很平静。”

詹斯的注意力转到了哈鲁特身上,他给哈鲁特戴上手铐,塞上口塞。快弄完时哈里斯从门口走了进来。

“‘铁人’,我们走。直升机马上来了。”

“明白。”詹斯把一卷文件别在腰带上,把哈鲁特扛到自己的肩上。他把老头颠了颠直到放好位置,然后朝着梯子走去。詹斯开始爬的时候,他听到耳机中传来第一个麻烦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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