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歌没想到会在学校看到叶落,她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可是,她的身上并没有多少生分,粉嫩的脸蛋上一派平和,爱理不理地和周围的打过招呼,就好像她也只不过是放学回家睡了一觉,又是一个早晨,所以她便和一个普通的学生无异,踏进这间教室,开始很平凡的一天。
她看向他的时候,在笑,是同往常一样,带着一抹清冽,却出奇甜腻的笑。夏凉歌知道,她的本意不是笑出这种感觉,只是那张本就甜美的脸,任是主人再板着,也变换不了风格。
整整一上午,叶落都很乖。他直觉她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说,可却不敢问,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面总是有些许不安——她似乎和平时是不一样的。
终于熬到中午,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夏凉歌看着她朝他走过来,笑容忽然就变得苦涩起来,她明明近在眼前,却有抓不住的飘渺感觉。
叶落在他前面坐下,漫不经心地拿起他的笔开始把玩,夏凉歌也不说话,其实他希望下面的话永远也不要说出,因为还未听到,他就已经后悔。
然而,发生总是注定了的,不同的只是时间的间隔。
叶落淡淡开口说:“我决定搬出去了,夏氏的资料可以全数归还,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夏凉歌没有说话,叶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找不出可以看到他真实情绪的痕迹。以前她就知道他的演技有多精妙,就像他现在的低调,就像他现在不为其他同学所知道的家世,就像他在这一点没有表情的脸。
叶落收回视线,继续说:“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做亏本生意,但也绝对不会让和我做交易的人有上当的感觉。这两个条件并不逾越我剩下的租钱。”
“我在你家住过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当然,江临风是个意外。”她提到江临风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毫不掩饰她对江临风的厌烦,“还有,如果可以,希望你尽快离开盟丽市,三年之内请不要回来。”
夏凉歌盯着她的眼睛,浅笑说:“我要是说办不到呢。”
“后果你自然清楚。那份资料我既然偷得来第一次,就可以偷回第二次。或许,我也可以换些新的方式。”
“好,我都答应你。”
“你不问原因么?”
“你想说么?”
叶落冷笑一声,很想回一句,夏凉歌,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既然你没兴趣知道,我这里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夏凉歌轻轻地笑,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但问无妨,我会给你最满意的答案,以至于让叶落问出这句话时,都有了前所未有的犹疑。
“当初我也曾说过要走,为什么这一次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其实这个问题在叶落看来纯粹是废话,来自夏凉歌的答案无非就那么几种。版本一,日久生情版:你住太久,我看着烦了。版本二,绝望版:我尝试了很多次,最后发现还是控制不住你,所以你走吧,或许我会轻松许多。版本三,大实话版:我女朋友来了,你在会很碍眼。
最后,夏凉歌的话还是让叶落愣住了。
他说:“因为你这次是真的想走了。”
然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摸摸她的头:“走吧,小鬼,我请你吃最后一个鸡腿。”
“不用了。”叶落坐在原地没动,所以她没看到夏凉歌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我马上就会离开,最后,祝你和你的女朋友过得幸福。”不过,貌似也没多少幸福的时间了。
夏凉歌迷惑地说:“什么女朋友?”
叶落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带过:“未来的女朋友。”
她又望了夏凉歌一眼,歪头道:“夏凉歌,你家坏掉的鸽子钟我已经修好了。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
“原来是你,易明……”
“哦,对了。”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微笑却不说话,乖得像长了翅膀的小天使。夏凉歌眼底的迷惑更深了些,良久,叶落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头低下。
这让夏凉歌想起了那天很不好的事,不由得戒备得往后缩了一下。
叶落说:“我不会再咬你了。”
见他还是有所怀疑,又补充道:“我没对你说过谎吧。”
夏凉歌才拿出一副豁出去的慷慨就义的表情,慢慢俯下身。
初冬的教室里还残留着人体温聚集的暖暖的味道,那是在往后无数单调或复杂的日子里,夏凉歌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是叶落消失的七年时光中,只要想起,就能让他微笑到眼眶潮润,仿佛天地间,如此宽广浩淼,却唯独此一人,可以让他掩埋在霜雪和荆棘下的心脏不再那么疼痛和冰凉。
那一刻,叶落轻轻吻着他的侧脸,冬阳温暖明亮的光洒在她柔软的唇角。倒映在书桌上的影子,安谧得似乎只能存在在梦中。
夏凉歌知道,那是叶小落身上专属的味道,淡淡的兰里甜甜的奶香。还有她的唇,单纯美好,却能令他的心脏用不同与以往的速度,吞吐着体内的血液,安恬轻缓地循环。
他想起她第一次吵着要离开的晚上,他吻过她柔若樱花的唇,被泪水沾染的绯色,既咸又甜。那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感觉,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放手的疼惜。
那是一种情不自禁的冲动,他本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可在看到她带着泪痕的脸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她。
夏凉歌从来都不知道,那种冲动,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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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凉歌,等待在圣诞夜的十八岁,智商奇高,情商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