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306000000014

第14章 噩兆

那是1998年,我第二次访问圣彼得堡,以前的列宁格勒。

我对新朋友廖沙说,想找过去的持不同政见者,谈谈对苏联的感受。对我的要求,他一脸鄙夷,顾左右而言他。但过了两天,我接到廖沙电话,说约我出去散步。

5月中旬,空气凉爽,小山一样的冰块在河上漂浮。我们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出发,走过涅瓦河大桥,穿过冬宫后面的小街、铁桥、公园,又钻过几个黑乎乎、墙壁发霉的大院子,就到了弗拉基米尔大街。又高又瘦的廖沙指着一个很难看的哈根达斯冰激凌店对我说,这儿,就是原来的西贡咖啡馆。

见我一脸困惑,廖沙不无同情地解释说,去见你要见的人之前,先了解一些背景。刚才走的路,是一条经典路线。二三十年前,国立大学最棒的姑娘,放学以后都走这条路,来这家咖啡馆。这你都不知道,想跟持不同政见者谈话?行了,快走!我们要迟到了。

那天晚上的聚会,有廖沙、廖沙的姨妈奥尔嘉和她的好朋友伊琳娜。我记得,一直有丁零响的有轨电车,有气无力,在窗外坑洼不平的老街上爬行。

那时我尚未丢弃很愚蠢的优越感,比如觉得自己懂英语、来自西方、有绿卡,对俄罗斯也比现在更加无知。但我已察觉什么地方不对头,似乎原来让我确信不疑的一些东西,其实不过是一个尚未破灭的幻象,而且比较土气。我的生命观和价值观,正在由两头不靠的一条断线,变成随风翻滚的三角风筝。对于天生的悲观主义者而言,这是一次不坏的修改。

伊琳娜告诉我,以前没有谁觉得,到下一代人长大的时候,情况会有不同。在俄罗斯,暴政永恒不变。

“那当时……你们生活快乐吗?”我提了这么一个让自己脸红的愚蠢问题。

多年后,我还能回想起伊琳娜说话的声音,像舞台上的风琴,每个音节、字尾,都留下丰润悦耳的回音。我的俄语浅显粗陋,无法体味和弦一般转换的词格和暗喻。这女人40岁上下,脸色苍白憔悴,白发蓬乱,像个落魄但高傲的歌剧演员。

“我们非常快乐,你无法想象。”她说。

那时他们分享某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上头布置下来与意识形态相关的烦琐事务,只需敷衍应付,没人当真。什么学习会、讨论会等等,浮皮潦草瞎扯一通了事。然后大家有借口怠工逃学,一起出去游逛、喝酒、泡咖啡馆、聊大天。

担任团委书记的奥尔嘉从中学时代就学会了撰写(或抄写)这么一种类型的文字:

共青团的政治使命在意识形态领域首先体现为对青年人坚持不懈的教育,引导他们建立马克思列宁主义世界观,对资产阶级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实行毫不妥协的抵制,吸收以苏维埃爱国主义和无产者国际主义精神为核心的价值理念——共青团基层干部时刻铭记他们肩负的上述任务。

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奥尔嘉对伊琳娜说:听着,姑娘,这不是俄语,不是托尔斯泰,这是“党语”,很容易学会的。

在奥尔嘉担任列宁格勒国立大学东方系阿拉伯语专业年级团委书记的年月中(大约1979~1981年),所谓“持不同政见者”群体已经获得相当的公众知名度。大家都知道有那么一种类型,也或多或少晓得那个群体的人喜欢宣讲的观点。然而许多人宣称,他们并不特别欣赏具有很强这类色彩的同学或同事。这绝非出于对当局的忠诚或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信仰,只是觉得那些人有点怪,过于较真、钻牛角尖,甚至有不同程度的受迫害狂和偏执狂,有不可告人的虚荣动机(在外国出名)。于是出现了一个新造的形容词——“异议分子腔”(Dissidentnuyushi)。

不可思议的是,具有“异议分子腔”的同学或同事,居然和“靠拢党的积极分子”被排到同一类型,总之是夸夸其谈,喜欢争论,说些四六不靠、让大家觉得难堪的扫兴话,因而不再被接纳为“自己人”的一分子。

在西贡咖啡馆的常客中,有探头探脑的克格勃暗探,也有满脸严肃的异议分子,但多数基本是一脸顽皮的“自己人”。他们之间逐渐形成几个界限模糊、关系亲密、几乎每日相聚的“小组”,根据不同的兴趣排列组合,比如探讨文学、自费地质勘探、理论物理或白银时代诗歌。这些男孩女孩大多出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革命”、“斯大林”、“大清洗”等等,对他们来说,是上一代人的事。这些孩子习惯的社会是停滞、安宁的,经济由国家垄断,追求物质显得可笑,而且无望。好几位物理学博士争抢看锅炉房的职位,原因是轻松、报酬不低,而且每周只需工作两个通宵。

这与正统意识形态之间,存在着一种幽默、纤细、包含危险与冷嘲的共生关系。谎言是永久的,自由亦是永久的。买房是谁也没听说过的事,因为房子是分配的。稳定职业(未必理想)和固定收入,是国家对公民的许诺。每天和朋友在一起,成群结队出去拜访某位被当局打入另册的前朝遗民,交流一些地下杂志,对过分严肃的一切意识形态(哪怕是挑战当局)保持距离与冷漠,这是大伙儿共同的生活信条。这里面,包括共青团干部奥尔嘉和摇滚乐爱好者伊琳娜。因为西贡咖啡馆,她们成为一生的好友。

那段日子一直持续到戈尔巴乔夫改革的第二年。

戈尔巴乔夫说,苏联人民是最有教养、有文化的人民。原来的模式主要不是在经济上失败,而是从文化道德上破产。人民拒绝这个制度,因为它不尊重人,压迫、践踏人民的权利、自尊和人格。

他说得很对,但也有相当数量的事例表明,有一大部分苏联人民,也包括不少肚子里有些墨水、趣味比较高雅的青年男女,事实上接受了这个建筑在尸骨和谎言基础上的强横制度,并勉强建立和维持了一种单纯、质朴、草根性的小群体价值观。两三代人过惯了慵懒平稳但是缺乏奢侈品的安静生活。他们有自己的亲情、爱情、喜好、歌曲、戏剧、笑话,深谙钻空子、偷懒或投机倒把的邪门歪道;他们像生活在任何一个国家的青年一样,秋天去树林子里野餐,春天去野外采蘑菇。统治者的那些什么党代会,那些又长又臭的讲话,对他们来说分外遥远,不过是喜剧化的空洞仪式。只有美国白宫的智囊、孤悬海外的异见分子,或身边一两个神经有毛病的傻帽,才会天天关注和揣摩那些电视上演出的仪式、让人昏昏欲睡的措辞,以及模样大同小异的常委们在主席台上的先后排列。

人民畏惧、蔑视、尽可能躲避,却也习惯并严重依赖这个蛛网般严密的庞大体制。他们学会最大限度地争抢并占有体制给予人民的各种许诺:免费住房、免费教育,不需要发愁的工作,需要排长队领取的优质香肠、咸鱼和奶酪。一般来说,他们的生活并不像索尔仁尼琴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悲壮、

与 故土一拍两散 122

凄惨,他们也并不似美国“冷战”评论家们所暗示的那样,殷切渴望多党选举或投票自由。

1987年,由戈尔巴乔夫推动的大改革自上而下进行。一开始大伙儿恍然不知所措,根本没有主动要求。戈尔巴乔夫一再讲:我们不能再这么生活下去了!他似乎确信,道义上真诚、公正,意味着在政治上也行得通。他这么想,可能因为在内心深处,一度认为“十月革命”和列宁总归包含着某种高尚和正义。一开始,改革的基本诉求是回归列宁——“把道理讲清楚,人民会原谅我们的”。

然而,如此剧烈、彻底地摧毁人们早先形成的习惯性依赖,而又不指明新的具体路径,使得人人都无所适从。历史证明,苏联执政集团无力在一种开放宽容的民主语系中维持运作,管理架构、物资流通和镇压机器一并陷入瘫痪。

人们忽然意识到,苏维埃体制宣讲的某些观念碎片,经过篡改、变异,事实上浸透于最后那一两代苏维埃人的内心,比如友爱互助、淡泊功利、对纯科学或纯艺术的敬仰和渴求。这种不太适合市场竞争的集体心态,与当局的僵硬、伪造和虚饰,形成微妙平衡。两者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的压迫与被压迫,其实还有复杂暧昧的相互欺骗、恐惧和共谋。

戈尔巴乔夫认为,用突如其来的诚实取代几十年的欺骗,可以建立新的、更为明朗的社会平衡。这种理想化假设在现实的人类政治史里,很难找到成功先例。事实上,改革开放4年之后,戈尔巴乔夫说什么,西方领袖们还听一听,在国内没有人听了。

1999年,奥尔嘉嫁到美国犹他州,成为摩门教徒。一年后,伊琳娜悬梁自尽。廖沙娶了日本姑娘,迁到名古屋。原来“自费地质勘探队”的那群朋友,有一两个出国;剩下的,倘若没有因为酗酒、商业纠纷或其他不明原因死掉,基本上穷困潦倒,惨淡度日。

20年后的圣彼得堡,准备建一座50层高的国家石油公司(Gazprom)办公大楼,曾有微弱的抗议声,但迅速被消音了。市中心颇为繁华,游客不断。来来往往,坐在咖啡馆里的,大多是近年迁来的外省新富和他们的情妇女儿们。有足够证据可以表明,对这一部分人来说,生活比过去好太多了。

苏联70年的社会主义,同新中国早期的社会主义,气质上十分不同。深层次的生活观念、文化追求、气质和内涵,不在同一个范围内。新中国早期对“阶级斗争”如此强调,而对“人道主义”如此忽视,反映出内心里对某种生活旋律的厌憎、反感,也许还有嫉妒。生活不允许平静和梦幻,时时强调残忍的现实,持续不断地斗争,消灭对手,还“踩上一只脚”,大手笔“崛起”。

无数人的幸福和生命,在一个大棋盘里,不值半个铜板。两种价值底色的深刻差异,将宣传色彩很重的苏联战争小说,同1966年“文革”前出版的所谓文学作品做个比较,就可一目了然。

1991年的易帜,有无可逆转的内在动力。在今天的俄罗斯,我没遇到一个人将其称为自由解放,除了媒体精英,或漂游逐酷的美国混混儿。另外一群流氓恶棍上台,如此而已。“震荡疗法”、掠夺式私有化所包含的残忍与偏执,与20世纪30年代集体化大饥荒并无实质区别。谁都确信掌握了绝对真理,振振有词地强求他人为自己那套说辞付出几代人的牺牲。

无可否认,苏联政权畏惧批评,非要把所有的异见分子关到集中营里;还有柏林墙,由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守着。何至如此?让大伙儿来去自由,走走看看,翻翻黄色杂志,政权就要垮?社会主义就要完蛋?无可避免的结论是:统治者不相信自己标榜的主张具有丝毫真实魅力。一打开门,大伙儿果真全跑了。

要控制一个社会,禁锢人的感情和思想,古老的大一统方式大家都熟悉,不用详细讨论。但有新的方法,无须废黜百家,独尊某种单一的思想。怎么办呢?将一切意识形态、时尚和大众潮流碎片化、相对化、泡沫化,并根据广告效率最优原则,将一切信息语言加诸大众草根,雷人雷语式的脱口秀、咆哮体。这种经营模型,大体上仿照犹太国际传媒或虚拟金融。如同今日圣彼得堡任何一个游客购物中心,里边有文身刺青、女性自慰品、马列旧书、苏维埃革命徽章、格切·瓦拉头像、仿造的藏传佛教唐卡、政客丑闻小报、明星情变回忆、先锋发型介绍。昂首阔步进来观赏的小城愤青,无须担忧被谁剥夺自由。不论他抱有何种颜色的极端观点,从统计概率上看,一个小愤青未来发展的总趋向,是变成购物场内与他人全然雷同面带痴笑的一个正常消费者。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心灵和语言荒漠上,自由成了一个恶毒的笑话。

你很难期望孤单、脆弱的个人,能够逾越一个如此无情的历史进程。被吞噬是无从摆脱的沉默宿命。晚期资本主义“酷毙了”的社会,滋养不出如同帕斯捷尔纳克或索尔仁尼琴一样伟大、清醒的先知和语言修复者。如老年痴呆症患者一般,逐渐趋于偏执、健忘、口吃,身上发出腐臭,沉睡的灵魂随着脂肪过厚的身躯一道,倒卧不起。不论是“交易家/对冲家”群体还是战战兢兢/高高兴兴担任他们奴才的愚盲大众,概不能免。因为丧失了语言和记忆的弱智化蚁民,不能够拥有面向末世所必需的从容和内心尊严。

不止一次,在飞机上邂逅刚从北京返回美国的旅客或商人,谈及观感印象,我听到如下回答:中国好有生气!看起来,大伙儿活得顶快乐!长城真美!好多小汽车啊!确有一种向上的活力。

如此乐观的正面评论,来自红光满面、兴致勃勃的美国旅人,让我张口结舌,黯然无语。没有理由怀疑人家的真诚,但诸如此类的粉色语言,远不能驱散聚集于我心中日渐惨淡的个人偏见。事实上,它的作用恰好相反。中国人活得快乐?先生,您可真有意思!如何获得了这样的印象?

必须承认,我的天性趋向于偏执悲观。任何关于快乐和幸福的热情宣布,都会让我想起一个婚姻濒临破裂的白领女人,做完瑜伽、桑拿,容光焕发,约了女友一道去逛名牌商店。

我没有权利藐视美国游客的判断能力,正如没有人可以批评我对圣彼得堡的感受。说不定他们是对的,我是错的;尽管我懂一些汉语,而他们不懂。快乐或不快乐,总归是很难讲清的一件事。它涉及神态、气味、天边的云、内心的底色。水喝下去,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我的习惯性悲观,并不局限于远处的祖国。在美国住了25年,眼见这个梦幻国度从一种样子,变成另一种样子。到了2011年,不再有多少人继续误解从四面八方慢悠悠飘洒而来的黑色预兆。年复一年,渐渐密集:虚胖、迟缓的身躯,空洞、呆痴的眼神,绵延几千米的巨型停车场,空旷、憋闷、干涸、窒息。来自各地的游客,欧洲、东亚、阿拉伯,对此都有所感。非常有趣的是,唯独来自繁荣中国匆匆到访的官员客人,对一般美国人清楚写在脸上的情绪,似乎视而不见。他们忙着去奥特莱斯,买蔻驰包,众口一词地称赞美国绿树多、环境好、人素质高。

误解总归来自双方,否则何谈“中美互补”?一个社会的底色,与统治集团宣称的意识形态,不是同一种概念。有时意识形态无可指责,但底色逐渐苍白萎缩;有时恰好相反,意识形态僵硬甚至黑暗,但社会的深处,暗藏着明快、晶莹和温暖。

你可以在几个月之内,通过几本小册子,初步熟悉一种意识形态;但是认识一个民族,则需要多年的浸淫。其中一个关键部分,是感受那个民族过去和现在的语言。难以厘清的纠结还在于,一种意识形态,有时会成为民族语言脊背上的转基因驼峰。两者同体共生,但是负重前行的母体因之而骨骼扭曲,失去了她固有的矫健,或神韵、底色。

同类推荐
  • 保护她的世界

    保护她的世界

    她缩在角落里,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不敢再打探这个世界。张亦辰在看着她,眼睛中的红血丝告诉告诉了所有人,他心疼了。他说:“方可以,我不应该缺席你的人生十六年。”可是,方可以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眼神空洞的盯着前面,喃喃不停的说:“我不是任梓菲”
  • 化成你心里的糖

    化成你心里的糖

    在没遇到段一鸣之前,张肆的人生多姿多彩,十三中一姐,吃喝玩乐,无所不会,分分钟向你展示萧亚轩的快乐......在遇到段一鸣之后,抱歉,我只是一朵柔弱不能自理,孤苦伶仃身世可怜的小白花
  • 初三15班

    初三15班

    讲述的是徐闻的初三生活,兄弟情义,情窍初开,与老师“智斗”,到后来认真学习的故事!
  • 半生烟雨半生花

    半生烟雨半生花

    双生花,一蒂双花,一朵艳丽夺人,便注定了另一朵枯萎凋谢。被遗失在记忆深处的爱,能否通过死亡来唤醒?这世间万物皆有灵,当虚妄与现实接轨,她又能否找回最初的梦想。以茶交友,以心看人,一杯茶一个故事,带你进入另一段不为人知的旅程。往生茶馆,每天只接纳一位有缘人,你,会是那位有缘人吗?(简介无能请忽略)
  • 罪孽情深

    罪孽情深

    18岁之前,她是苏家备受瞩目大小姐,从小身边就有无限的宠爱,可是在她18岁那一年,家族遭受不幸,父母双亡,是他接他回家,并承诺,他会是她的保护伞,永远保护她,爱她。22岁之前,他是她身边最宠她的一个男孩子,也是最爱他的,他从小就认为长大后他就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可是,就在22岁生日那天,全变了。“苏念,我都亲眼看到了,你tm的还解释什么啊,你可真是够恶心的啊。”“澈哥哥,不是的,没有,哥哥,你不说过吗,你会是我永远的保护伞,永远爱我,永远保护我的吗,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是吗?呵,我早就忘了。”几天后,顾家发出了婚约,说不日就会迎娶苏念为顾家大少爷顾澈的妻子。“呵,苏念,你真行啊,为了做顾太太,真是什么花样都能试出来,逼我父母让我娶你,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了。”后来,他发现有很多的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的时候,他慌了,他想回头再去寻找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等他了。
热门推荐
  • 穿越成为二小姐

    穿越成为二小姐

    柏晓晨因为逃避一个强吻,不幸灵魂穿越成为了南荣汐辰,是集万千爱于一身的丞相府的二小姐,好心代姐姐出嫁,却招到诬陷受尽太子的折磨,自己的亲姐姐想着法子杀害自己,接连不断的不幸。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深渊之灾厄纪元

    深渊之灾厄纪元

    无垠的宇宙,无限的星光,多少神秘被掩盖,多少往事被隐藏!
  • 天外残阳

    天外残阳

    人弃红颜花弃树,天外残阳照轻柔!千千世界,我自哈哈大笑,笑天笑地笑世间一切可笑人事!!《天外三部曲之天外残阳》连载开始……
  • 托尔塔娜斯

    托尔塔娜斯

    “金币,金币……”“只需要一个金币就能雇佣十二名勇敢的哥布林士兵,大人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生意。”一名身材矮小,长着两只尖尖的耳朵,眼睛有些突出,模样十分可爱的地精哥布林在费德林大街极力推销着自己与他的伙伴。行人匆匆而过,很少有人关注它们,但这丝毫不能浇灭它的热情,甚至那名哥布林在发现有钱的大人时,还会主动跑到他的身前,挡住他的去路,说出许多令人心动的话语,然而结果似乎并不理想。
  • 咒怨诗

    咒怨诗

    站在荒野上遥望这片土地,我已经死了......
  • 相负相扶

    相负相扶

    他们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那时的他们都很青涩,但是后来……她听到自己这样淡淡说了一句,虽然语气很清淡,但是她知道她们也是到了婚姻的尽头“我们离婚吧。”果不其然,她听到了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回答“想都不要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做得还不够?”“那当初你就不应该把孩子打掉!”他对她渐步逼近“放手吧,我很累,真的很累。我们就这样拖着算什么?夫妻?真是可笑。”“可笑?”他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两人又一次陷入了僵局,她又一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一次以泪洗脸,又一次守在没有家的感觉的家,又一次躺在没有丈夫的床……
  • 穿越之梦中姻缘

    穿越之梦中姻缘

    一场无情的车祸剥夺了她的记忆;一场梦境使她觅得真爱;一个人使她愿意放弃别人的追求,和他在一起。梦境终究会结束,那个人终究会消失,她也有一天会醒来,
  • tfboys十年之我心依旧

    tfboys十年之我心依旧

    片段一:“你不相信我么?”女一。“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王俊凯。“呵,终究还是这样,没有信任的爱情,我——不——稀——罕。”女一。片段二:“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呵呵,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女二咆哮着。“我……小夏夏……对不起。”二源。“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还是相信了她而不相信我,我们……就这样吧。”女二。片段三:“千玺……,你……你们在干什么?”女三不可思议的说。“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听我解释啊!”千玺。“好了,你们够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女三。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坎坷,流过多少次眼泪,上帝会保佑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么?想知道,去看看整本吧!
  • 我不是大巨星

    我不是大巨星

    重生平行世界这里没有周杰伦,金庸,古龙这里没有上一世耳熟能详的小说,音乐,电视带着前世的资源,李云横行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