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 文/朱学颖
昨天做梦了。
梦到自己去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到了场地后才发现自己的准考证没带，然后再折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到家之后发现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点文字的迹象都没有，于是我开始写字，写了很多很多的字。
当我再回到考场的时候，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从大楼里走出来。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知道马上比赛就要开始了，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直在写、一直在写。
塌方。崩溃。
我喜欢用前者。感觉就像自己一砖一瓦搭砌起自己的小屋，在即将完成前，满心欢喜地幻想着搬进去之后的幸福生活。然后却有人告诉你这个地方马上就要地震了，于是你只能站在房子外面，等着地震的到来，等着你视之为生命的东西在几秒内塌方。
这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只能一动不动地在它前面站上好久。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心里有很大很大的湖泊，很美很美的鸢尾，很高很高的建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们一个个地都塌方了。我甚至听到曼陀罗倒地时的轰然之声。
已经很久都不敢涉足自己的心了，我怕看到那一片荒芜，我怕看到曾经那个笑靥如花的自己如今带着郁悒落拓的愁容遥望着我。
我只能在周围竖上高高的篱笆，挂上正在维修的牌子。然后花更多的心思在那外面建起华丽的屏障，妖娆的花朵，形成一个个光影交错的繁华，来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有时连我自己都会忘了曾经的沧山泱水、曾经的暮色四合、曾经的层峦叠嶂、曾经的春深似海，更忘了它们已经是曾经了。
直到那些逼仄的、绝望的呐喊从狭小罅隙里溢出来，才会想起。
这种呐喊可以是熟人的一句话，就比如他对我说：“你越来越废了。”
我找不出理由来说服他说我没有，于是只能找尽那些客观的理由，我不知道他信了几分，只清楚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人和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上帝也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很多很多的人都说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笑。
如果有人和我说只要我把这几本练习做完了，就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那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去做，甚至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只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一定”的事情。
人们只能说你要多做点再多做点，如果做一百、一千道题，可以让你的高考多上去一两分，就能被称得上物超所值了。
我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成绩，心里很痛，是那种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到心口的，胸口感到隐忍的闷。
如果说数学是我本来就比较力不从心的话，那作文呢?
我一直都记得小一说，如果在卡夫卡还没有变成名人之前，我们写了一篇《变形记》，会及格吗？
未知。
我也一直都记得小一看到那几次作文成绩时，落寞自嘲的语气。
所以，我们是否应该乖一点，好好地、心甘情愿地待在那个小小的天地里，谈着积极向上，谈着人生精彩，谈着我是一个很乖很守规则的学子，所以老师给个好分数吧。
这样类似乞讨般的心情是我逐渐学会的。
“高中就是一场长达三年的凌迟，最后的最后大家同归于尽。”最后的最后，我守着我的废墟陷入无尽的混沌。
所以，我们千万不要把现在与曾经相比，因为村上春树说：“这些简直就像没对准的绘图纸一样，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去的过去，一点一点地错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