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磨磨蹭蹭的回到小会议室,李爸爸踟蹰着向王总讲述了自己的担心。
王总听了大笑道:“老弟,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你这样把底细都泄给我,不怕我压价吗?”
李新在旁边插话道:“我爸说了,这是和您这样的君子做生意,要‘先君子,再君子’。”
“那对方不是君子呢?”
“那肯定先小人,再小人,一直小人到底喽。”李涛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这个小鬼头,就你最聪明了!不过就算你拍王叔叔的马屁,我也不会给你爸爸多加钱了。”
“那不用,我爸爸还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再降点呢。”
一听这话,王总正色对李新道:“你不用纠结,BP机被取代,那是早晚的事,老实说只要有三五年的利润就够我们公司笑醒了。‘大哥大’在M国虽然比国内便宜些,但在国内也不是一两年就能普及的。至于竞争的事情么,以我们公司的规模,打价格战我们耗得起,拼人脉关系我们有胜算,对方不会傻到和我们竞争搞到两败俱伤。到了琼阳,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和对方去协商,把价格稳定在双方都能接受的程度,实现双赢。”
李新听了解释心里踏实多了,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歪过头想了想问道:“那合约?”
“签,就按之前的签,抓紧办完正事我和老弟去喝两杯,也算是给涛子庆祝庆祝。”
一旁的蔡秘书忙把准备好的合同与签字笔拿过来放到李新的面前。李涛在一旁大致看了一眼合同,无非是甲方愿意出资购买乙方的寻呼台,乙方应在限定时间内办理好转让手续,并做好交接工作等等条款。
看着购买资金那一栏前面一个2后面跟着一连串的0,李涛心想总算是尘埃落定,焦虑了十几天的心情也终于真正放松下来。不经意的他眼往左一瞟,只见蔡秘书正抱胸站在父亲的左侧,静待签字完成,没想到啊,平日里娇小玲珑的蔡秘书竟然还是个“胸怀宽广之人”。
伴随着李涛的胡思乱想,李爸爸和王总两只有力的大手握在了一起,标志着SH之行正式圆满结束!
晚宴安排在夜星公司食堂的流花厅,一路上所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实在是让人难以和公司的食堂联想起来。
宴席菜品有以红烧见长浓油赤酱的魔都风味,也有刀工精细、清淡鲜嫩怀杨菜系,中间还夹杂着几道例如醉虾、烤蝎子等时兴菜,作为主菜的一道“游龙戏凤”更是雕刻的活灵活现,堪称一绝。
宴上王总兴致颇高,频频举杯,宴到中途就有些失态,拉着李新的手说:“老弟,我一看你就感觉投缘,你很像初来魔都打拼的我。”
李爸爸憨憨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王总陷入往日回忆,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那时候我是个穷小子,身上分文无有,脑子也空空的从来不想明天是什么样子。有一天我老子做了顿好的,我们爷俩喝的晕乎乎的,老爷子就说‘养你这么大,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说完给了张车票就让我滚到魔都来了。哈,一晃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
说完王总似有愁肠百转,满满的乡愁尽化为杯中白酒,一口闷了下去。
李涛听了也不由心生怅惘,王总的家乡虽远,可终也有落叶归根之日,可是自己呢,关于家的记忆好像已经被风化成了碎片,依稀记得每年春天,院子里会有不知名的小黄花温婉地站满枝头,摇曳起舞。每到风中弥漫着着淡淡茶香,就知道已是时值深秋,老爸泡了浓浓的红茶为家人暖身。他最喜欢坐在院内石阶上,看一树的芬芳被吹落,满地金黄。
今生今世永不可能再见到那一世年迈的爹娘!
乡愁啊乡愁,永远是最让人撕心裂肺的怀念,只是自己可以不恋他乡万两金,又去哪里寻本乡一捻土呢?
不知不觉已经是两行清流自眼眶涌出,一时间泪洒胸前。
“小涛你怎么了?”妈妈宁芳紧张的看着儿子,伸出手去擦拭孩子脸上的泪痕。
泪眼朦胧中,李涛望着母亲秀丽的面庞,怎么记忆里的妈妈爸爸都是鬓角白发?就是这个人,在十几年里为自己穿衣,替自己做饭,整日里田间灶头,整日里油盐酱醋。在忙忙碌碌里,在不知不觉中,猛一抬头,她就已经芳华不再,而不变的,只有母亲这份对自己浓浓的关爱。
慢慢的,记忆中的苍老母亲和这个正在给自己拭泪年轻的妈妈叠在了一起,哑着嗓子,右手按在心口,仿佛是在说出庄严誓约一般,李涛开口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妈妈再见,儿子在他乡祝愿您长命百岁;妈妈你好,我们初次见面,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这孩子,要好好的啊,可别吓唬妈,老妈可禁不住你吓唬,你要是再生一次病可就要了妈的命了。”
李涛用力的点了点头。
“此心安处是吾乡么……”王总坐在主座上,细细品咂,一时无语。
随手拿起老妈面前的酒杯,李涛一饮而尽,想把心中的激荡都送进肚子里,却没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成人身体。一口酒下肚,胸口那里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伸手拿起筷子,轻敲面前水晶盘,似吟似歌的脆声诵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一旁李爸李妈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王总大呼痛快,让蔡秘书拿碗来,他要按照老家习惯喝个痛快!一碗酒下肚,王总眼直直盯着蔡秘书,蔡秘书也直直的看着半醉半醒间愈发显得器宇轩昂的王总,丝丝暧昧在无声中发酵,二人此刻心里就剩下三个字——“点酥娘”。
李涛嘿嘿一笑,也不去管大家的反应,自顾自的又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吟诵声更显清越“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