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痛苦的真相
“耿昊，我……其实我没有……”
眼前无端出现了大着肚子的沈凌越，话音戛然而止。如果她说了，那么，沈凌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虽然，她也恨她，那么恨她，可是，她明白，一个孩子从小失去爸爸是什么感受……而且，她也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她了解所有母亲的感受……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不说，对耿昊是不是不公平？他，也跟她一样，是这个游戏中的无辜陪葬者。不，他仿佛比她更无辜。他早是那个高傲公主眼里的猎物，哪怕，她没有车祸，没有失忆，恐怕，他们也会有别的办法拆散他们两个吧……
想起在沈家别墅第一眼看到耿昊，他给她的感觉，很温暖，很值得依靠。可是，现在……如果没有刻骨的恨，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改变？是这样的恨，毁了他的温文儒雅，毁了他的善良，当然，也毁了他的幸福……
能说吗？
说了，耿昊是不是可以接受这样的残忍？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对他的欺骗，跟两个被别人操纵的命运相比较，哪个更让他受伤……
心，仿佛缠上了一根根丝线，绕成了一个厚厚的茧，解不开，哪里都是死结……
“蕊儿没有骗你，骗你的人是我，沈俊熙。”熟悉的嗓音平静地响起，却如同平地里一声闷雷，震住了两个人。
他……在说什么？他要把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告诉耿昊？……那么，他那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妹妹……
“放开她，我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如果你伤了她，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耿昊，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
耿昊仿佛吃了一惊，但脸上很快闪过一丝了然：“胡说！你这是以退为进，想骗我？真相？什么真相？你想保护她？放了她？……沈俊熙，我虽然不了解你，但也知道你处事的手段。放开她，我也不会有活路，倒不如……阴间路上多个伴……”
“你知不知道蕊儿失忆了？她根本就没有记起你是谁……”快速打断他的话，那颤抖着的手让他心慌意乱，慑人的黑眸却出奇地平静，“如果你放了蕊儿，我保证今天的事，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失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耿昊才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他缓缓地转头，目光复杂地在田蕊儿和沈俊熙脸上徘徊，手颤抖得厉害，终于，“哐当”一声，刀落到了地上……
心，重重地放下。脱下西装，包裹着那已然战栗的身子。田蕊儿的眼睛，依然惊愕地望着他，她不懂这个男人，真的无法懂……为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以为，他那么那么地关心她，在乎她？可明明是他，撒了弥天大谎，让她的人生变得如此灰暗……
“我让人送你回去，好好睡个觉，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修长的手指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温柔流连，连目光，都是满满的心疼……
倾身在她紧蹙的眉间落下一吻，眉目带着淡笑。他拉紧了她身上的西装，又拂了拂她额角已经湿透的头发，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对耿昊怎么样的。不过，你要答应我，在家乖乖地等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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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吧，他？否则，怎么会把一切都告诉耿昊？他明明知道，说了，对沈凌越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初，是他答应了她，现在……
他亲手为她建筑的幸福城堡，却亲手毁了吗？他终究，没有照顾好她……也许，很早以前，他就错了。他以为，给了她所有想要的东西，她就会幸福快乐。殊不知，给的越多，人的欲望就越大，就越不容易满足，就越难以承受得不到的痛苦……
金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却惟独买不到感情。与其让她整天生活在谎言里，还不如早点唤醒她的梦……耿昊不爱她，如果爱，就不可能会出现今天的这一幕……
耿昊整个人仿佛都已经被抽走了空气，内心的惊涛骇浪简直可以将他整个击倒。
什么……失忆？
什么？……蕊儿从一醒来就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什么？……沈凌越早就对他势在必得，所以给田蕊儿按了这么一个身份……
如此无耻的女人，竟然还每天睡在他身边，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他甚至，还为她有过那么一点点感激……
而他，恨田蕊儿，那么恨，恨她的无情欺骗；恨自己，那么恨，恨自己明明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还对她难以忘怀……
现在，他对她做了什么……肆意的凌辱，疯狂的占有，甚至，绝望的毁灭……
“啊！”耿昊痛苦地嚎叫，双手抱住了头。为了这样的恨，他早已不再是先前的耿昊，他早已把自己人生的目标定位为复仇，为了报复，他已经抛弃了太多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耿昊发疯般地扯着沈俊熙的衣领，脸上便是用力的一拳。
沈俊熙吃痛地拧眉，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生平第一次，被人打。黑眸闪过一丝怒意，拳握紧提起，却又放了下去。耿昊此刻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如果你想打，我不会还手。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你以后的选择，我完全尊重，但是……蕊儿，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沈俊熙静静地望着似乎已经发狂的耿昊，定定地说道。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可现在，他却正在试着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凭什么？你这样卑劣地欺骗她，她怎么可能还会留在你身边？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要挟她……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你把她留在你身边，还想干什么！”
“我跟她的事，不用跟你解释，而且，现在她是我沈俊熙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的女人……”
“如果不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她不可能荒唐得成为你的女人……”
“荒唐？是，的确荒唐……可是耿昊，如果你有对蕊儿多那么一点点信任，你就会来找她对质，问个清楚！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跟她不是认识很多年吗？既然认识了那么久，一个人什么事会做，什么事不会做，你不清楚吗？你只听越儿的一面之词，你就信了，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什么苦衷，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不知道的内幕，你就把她判成了死刑，认定了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难道，你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用负责任吗？”
那双紧紧揪着他衣领的手，渐渐地松开，最后颓丧地垂了下来。沈俊熙，他说的没错……他可以回来找她问个究竟，可他竟然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竟然相信了只有几面之缘的沈凌越的话，而且那样深信不疑……
痛苦，在燃烧。耿昊发疯般地在墙上落下铁拳，直到，雪白的墙壁已经变成了红色，他才颓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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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找个了舒适的角度躺下。好累，真的好累……
可不可以不要再想，可不可以学会遗忘，可不可以再失忆一次……沈俊熙、耿昊、沈凌越、田磊、夏玮俊……不管是谁，可不可以不要再占据她早已超负荷的大脑，她只想好好休息……
可是，耿昊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能接受得了吗？……知道真相，又怎样，倒不如，始终让他觉得她是个背信弃义的女子，还好受些……
门被推开，那双熟悉的黑眸就这样望进了她有些木然的水眸，四目相望，空气中流动着的，是难受的憋闷和窒息……
“他……怎么样？”田蕊儿低下头，他脸上明显的伤痕让她微微吃惊。他们，打架了？那耿昊……
“我答应过你，不会伤害他，你可以放心。”走近一大步，他细细地凝视了她一番，猛然将她拥入怀中，像要把她揉入他的身体里去，抱得紧紧的，紧紧的。
“可是，你明明已经伤害了他……而且，这种伤害，终身无法弥补。对吗？”声音轻轻的，却飘渺，让沈俊熙的心，陡然发冷。
“蕊儿……”他担忧地拉开她的身子，那双眼睛如此疏离淡漠，飘忽得让人心惊。
“有钱人的游戏，可真是无趣得很……兜来转去，原来还是一样的结局……沈俊熙，如果一早就知道，这样的设计并不能给沈凌越带来幸福，你还会这么做吗？牺牲了两个无辜的人，来给你妹妹的痛苦陪葬……”
两个人？确切地说，他也是牺牲的那个人吧……眼里流过淡淡的苦涩，他的黑眸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深邃：“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许离开！”
“是吗？”田蕊儿淡淡地笑了，目光清冷无比。他天生，就是个霸主；而她，也许，不再会懂得臣服……憎恨愤怒也好，感激悸动也罢，她对沈俊熙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已经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