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染又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这时,台上却缓缓落下一缕金色的光芒,那些金色的颗粒飘浮在半空中,仿佛天上落下的星尘一般围绕着中间那个忽然出现的婀娜身影。
上一刻还沸腾得像开水一样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屏息凝视,等待即将到来的盛宴。
“咚——咚咚”忽急忽快的鼓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却一瞬间提起人们的心,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场面。
台上的人动了!只是微微的一个舒展动作,却是优美无比,甩出去的金色水袖就像是光芒一样。
她伴随着忽然响起来婉转的洞箫声音扭动起来,身体弯曲到一个常人无法触及的角度,她的手如莲花般展开,挽出一朵又一朵奇异的花。她的身体曼妙得像是一条蛇,可是她的表情却十分肃穆,仿佛正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让她少了蛇妖媚的气质,圣洁的令人不敢逼视。
原本婉转如流水的洞箫声被一下子提高的鼓声掩盖了,随着越来越急促激烈的鼓声,她在原地旋转起来,脚下踏着看似凌乱却奇妙的步子。金色的水袖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灿烂的光弧,飞扬的红色裙摆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那金色的头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她扬起的白玉般的脖颈,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她却在此时骤然停下了,鼓声也配合她停下了。她轻踮着脚尖,踩着另一种乐器的清脆敲击声的节奏,一步,一步,忽然——她水袖向后一甩,右脚也蜷了起来,左脚却仍旧维持着踮起的姿势,那紧绷的脚尖让人的心里都不自觉紧张起来,只是看着她的身子向后倾斜,水袖也不停地甩动着。
这时候,她蜷起的右脚又向后舒展开来,像是慢慢展开的花儿,咚——咚——咚——一步一步像后踏至,手上却丝毫没有停止动作。当她行至台中央时,音乐就像是一下子爆发了一样,优美的、激烈的、温和的,全都聚集在了一起,谱出一曲如史诗般沉重的音乐,她的舞蹈也在这音乐诠释了另一种含义,每一个动作都舒展到极致,看起来沉重,却又轻盈无比。
最后一个动作,却是她脚尖一点,向空中飞去,长发、水袖、裙摆,都在风中颤抖,所有的金色光芒都聚集在她身上。忽然她又停下来,又旋转着缓缓落下,最后落在台上,匍匐地上,周身蔓延出化不开的悲哀。
“啪、啪、啪啪啪,哗——”掌声雷动般响起,每个人都激动不已,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中。
这,的的确确是一场视觉盛宴!
莫夜与灼完完全全呆掉了,或许说,全场的人都呆掉了,只有姬染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仿佛置身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莫夜从小到大,很少出门,而且他家穷,根本没有机会去看这种表演。而灼,从出生起,就知道修炼,好不容易修炼成圣兽了,还未踏足人类社会,欣赏人类社会的美好,就被一个神秘而且不明种族禁锢在了神泣森林,天天与一只蛋为伴。至于姬染,她可是见过市面的,在洪荒时代,她曾经看过九尾狐跳过的青丘之舞,那才是真正的震撼,这个金色舞姬所跳的舞和青丘之舞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她倒是挺欣赏那个金色舞姬金琏,普通女人如果到达了她这个高度,恐怕已经是沉溺在金钱和赞美中了吧,而那个金琏,却能够依旧醉心与舞蹈,倒是十分难得。
人群又哄闹起来,原因是那个金色舞姬金琏已经缓缓步下台了,至始至终,没有看向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坐的二楼一眼。
“人啊!真是犯贱。”姬染小声嘀咕了一句,嫌恶地看了一眼二楼那些明显兴趣更大的贵族们。明明别人已经给了他们左脸一巴掌,却还是要把右脸凑上去让别人再打一巴掌,真是犯贱!
姬染顿时失了兴趣,也不想再研究关于人性的哲学问题,一手拽着一个,将那个两个发呆已经的白痴,顺着退去的人潮,走出了金楼。
“姬染!你难道真的没有感觉吗?那个舞蹈真是太漂亮了!那个舞姬……简直就像是神女一样……”莫夜拉着姬染,倒是说得兴奋十足、手舞足蹈,可是,姬染的心里,却是十分不快!
她看着莫夜依旧一脸陶醉的表情,心里更加不悦,甚至开始反悔一时兴起走进那个金楼的举动,心里闷闷地,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想到这里,姬染忽然一惊——难道,她对这个还有点幼稚而不成熟的魔族小少年……怎么可能!
她的心里有一种很久都未体验到的惶恐,这种情绪的出现让她如此震惊,震惊到让她忽略了心底那一抹小小的喜悦。
姬染正在进行强大的思想斗争,连“面具”似乎都撕裂了一个缝隙,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真实的表情。
要说的话,姬染一直不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或许,是时间的太过漫长,让她失去计算日子的兴致。在她活过的这些年来,痛过、哭过、笑过,她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七情六欲的神祗,她虽然不凡,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她的心普通到就像一个人类,有感情、有思想。但是,太多的经验让她渐渐失去了一个普通人的心,逐渐变成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她戴着变化无常的面具,上一刻可能还在与你谈笑风生,下一刻或许她的刀就刺破了你的心脏,如此变化无常,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猜透她真正在想什么。
她就这样戴着面具,活过无数的日子,而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魔族少年所破坏了!即使只是一点点真实情绪的外泄,任何一个在过去与姬染熟识的人,都会对这个小小的魔族少年莫夜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