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先是零星的小点,慢慢地越下越大,仿如千万条银线织成一张张巨大的网,密密地从暗黑的天空一层层地撒下来,被车灯一照变成一片亮糁糁的银白。
“SHIT!”嘉文低咒一声,推开车门追上去,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笨蛋,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不用她去顶!
犯得着这么失魂落魄吗?
依安漠然回头,对上一双在雨中愤怒得象是要喷出火来的双眸。
她认得他,他是博然的朋友。
想到博然,心底那根针又轻轻地扎了她一下。
从此以后,她跟博然,也永远只能做朋友了,不是吗?
她心痛如绞,面上却平静无波,淡淡地问着他:“陆总,有事吗?”
真奇怪,她跟他应该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的眼神却象是她欠了他几百万的债务不肯还?
在下车之前,他曾经对她的反应,揣想过无数次。
为了怕刺激到明显受到打击,情绪极不稳定的她,他甚至预先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想好了台词,才走下车来。
这在向来随心所欲,口无遮拦的陆嘉文,陆大少三十年的人生来说,是何等艰难的一个决定?
然而,她说什么?
她居然若无其事,一脸平静地问他“有事吗?”
有事的那个,明明是她好不好?
陆嘉文怒极反笑,一言不发,拽了她笔直朝车子走去,直接把她塞到副驾驶座,怦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陆总?”依安轻蹙秀气的眉尖:“究竟有什么事?”
走了那么久,她的身体好累,然而比肉体更累的是心。
现在的她,谁也不想见,更遑论象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闲杂人等。
“哈!”他逸出冷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她被雨淋得一身湿,雪白的肌肤一片惨白,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上,那双大大的眼睛,因哭泣而微微红肿,显得空洞而迷茫。
这样一身狼狈的她,这样柔弱可怜的她,这样百般委屈的她,按常理推断,一旦有人关心,不是应该象个坏掉的水笼头,一碰就哗啦啦吗?
可是瞧瞧,她什么态度,对他这个万年难得管一次闲事的大少爷,不但没有心怀感激,居然比他还不耐烦?
“没事的话,我要下车了。”依安挺着背脊,伸手触向车门。
他的眼里写满了好奇,而她的心情跌到低谷,没有义务去满足他的好奇心!
“章小姐,外面在下雨。”嘉文抱着臂,很好心地提醒她。
“我知道,”依安微微蹙眉:“可是,这关你什么事?”
她眼睛又不瞎,当然知道外面在下雨!
“你这样在外面晃,会淋病。”他忍住气,再提醒她一次。
“我知道。”她漠然地望着他。
所以,她正打算回家,却被这个神经病气冲冲地拉到车上来。
他最好有天大的事情,不然,她脾气再好,今天也不想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