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秦枫已经让李金花坐在内室的罗汉床上,然后翻箱倒柜的从一破旧的小匣子里拿出一瓷瓶儿来,用手帕抹去之前抹在李金花脸上的药膏,再一次给李金花上药。
不同于刚才在大厅内的云淡风轻,秦枫此时已经是满脸的忧伤,如果不是因为他足够坚强,李金花真怕他这副样子会哭起来。
秦枫手指修长,抹药的时候轻柔的不能再轻柔的,生怕把李金花弄疼了,李金花看着他如同呵护珍宝一般的动作,看着他忧伤的面容,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
药抹完了,秦枫放下瓷瓶,一把将李金花抱在怀里。
平日里,他绝不会这样主动,只是此时他如此,李金花却高兴不起来,她环住秦枫的腰,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让他不要悲伤。
她知道的,知道他在心疼,知道他在埋怨自己没用。
可是他做了补救,刚才在后厅的那时候,秦枫云淡风轻不骄不躁的身影看在她的眼里,是那么俊逸与出挑,她清楚地看见那些在一旁被吓坏了的女人眼中出现的狂热的表情。
那一刻,秦枫自信勃发,意气风华,然而看在李金花自是光辉万丈,却让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生生的疼。
就像当初她对小羽说的,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今天,秦枫那一刻的机敏和气场足以震慑许多人,但是她知道,他在埋怨他自己,觉的他没有保护好自己,觉的他太无能,居然让妻儿受到侮辱不说,还受到伤害。
是男人,总是有尊严,更何况一次,他的尊严之上,还有他的爱人。
“仲千,我没事儿。”
李金花不知道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只能抬头,微微一笑。
可听到这话,秦枫却捂住了李金花的眼睛,然后她什么也看不见,却感觉到他胸口不住的起伏,随之而来的,是滴落在脸上的凉凉的水滴。
一颗一颗的,像雨点似的,砸进了李金花的心里。
他在为她哭泣,也在为他自己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秦枫,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她没有听见哭声和抽噎声,也没有感觉到秦枫的急促的吸气声,她只是感觉到一阵雨点打在脸上。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等待,等到秦枫的情绪稳定了,她才开口:
“仲千,下雨了。”
李金花靠在秦枫怀里,闷声闷气,却听得头顶上的秦枫破涕为笑。
“仲千,我又有一个儿子了,并且还是一个又哭又笑的儿子!”
李金花仰着头,脸上的泪花看起来像是她哭过一样,秦枫低头,除了眼眶微红,并没有丝毫哭泣的表现,但是他却俯下身来,吻了吻李金花的额头。
“金花,其实我也在后悔,后悔我为什么要回来秦家,后悔好好地杏花村不待着,我们为什么要打破平静。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后悔无用,我只能朝前走,姨娘我无法抛弃,而你们,我更是不能置入危险,只是三孩子的身份,盐帮的出现,注定了我们无法在杏花村长久地待下去。村长说,你的力大无穷,终究是怀璧其罪,我害怕,害怕哪一天你会离开,所以我想明白了,我需要在秦家站稳跟脚,我需要在朝廷博得一个好的功名,我要好好的护着你和孩子,不会再让你受今日的委屈。”
说这种话的时候,秦枫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但是温柔中的坚定却是毋庸置疑,李金花知道,秦枫这一次是真的解开了心结了,因为他看出自己在秦家过的不快活,看出几个孩子在秦家受限制,所以他后悔了,即便是他劝说过自己很多次,在看到姨娘和二妹那副模样的时候,他就更加后悔。
这个秦家,认真说来,没有他留恋的东西,可既然回来了,那没有再走的道理了。
李金花知道,所以李金花无条件的支持,其实她一早就看清楚了事实,既来之而安之,她彪悍泼辣那是因为她不想在内宅里勾心斗角损伤脑细胞,但是她却要为秦枫的安全谋划。
秦枫虽然聪明,对徐氏连同对三姨娘都不是很信任,但是那个大哥秦柳和父亲秦平山,他不会有任何怀疑。
所以李金花任务繁重,而秦枫因为彻底打消了后悔之心,并且对不能保护李金花进行忏悔了之后,他心里中就好受了些,虽然看着李金花脸上的红印依旧面色忧郁,但是比之刚才好了许多。
在外人的面前,秦枫足以独当一面,他的脆弱和眼泪,只有李金花能够看见。
所以出了门,秦枫和李金花的笑脸就让落枫院压抑的气氛变的轻松了起来,三小只今日见到小伙伴儿玩的挺高兴,乐呵呵的跑过来和秦枫李金花套近乎,秦枫的心情轻松了,李金花的心情也就轻松了。看着没什么事儿的孩子们,李金花就领着孩子疯玩了起来,天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
很快,北风起,白雪扬,飘飘洒洒的雪花落下来,遮盖了满世界的污秽。李金花看着落叶枫火红的叶子在雪白的雪之下越发的妖艳,看着绵延至绵江沧江的青瓦白墙,她突然觉的,其实这个落枫院,也是她的家。
有人的地方,才有家!
所以这一晚,落枫院的人睡的很是香甜,秦平山宿在前院,徐氏的院子里迎来了秦柳和严氏,三个人燃着炭火就着烛光,将所有的人关在屋子外,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而另一边二姨娘的院子里,秦杨正搂着一丫鬟亲热,丫鬟欲拒还迎害羞带臊,挑的秦杨满身火气,一把扯开小丫鬟的衣服将她就地正法,院子里的下人们听着那酴醾的声音,都觉的脸颊发烫,躲得远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