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新理的短发细细密密笼了一层雨,我踮起脚尖,用手帕给他拂干雨滴。
倏然拉近的距离让我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一般,暖得燥人。
恍惚间,他握住我的手,只觉手腕一凉,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套在了我腕子上。
我仰起头,猝不防他正俯下头看我,他软软的唇便落在我额头,我触火般跳离他,那柔软的温暖却从额头漫开,一直暖到心里,我禁不住微微发抖。
烟雨迷蒙中,他只是看着我笑,许久许久,我都还记得他这样的笑容,迷蒙而温暖的笑容,还有,落在额头上那柔软的温暖,暖得烙在了心里,一辈子……
“离歌,我可做下记号了!你是我的!等着我!”他的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我额头。
我垂下头,泪水渐渐漫上眼眶,离愁凝结,鼻尖酸涩难耐。
他的手指从我脸上接住一颗下滑的水珠,他说是泪,我说是雨……
他猛然拥我入怀,他碧青色的长衫被雨水侵润,透着初春的凉意,贴在我脸上,而我,只闭上眼,醉心于他的墨香……
“离歌,等着我回来,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他握着我腰身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在他的墨香里沉沦,“夏生,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离歌,我要走了,给我唱首歌吧,不要唱《离歌》,我还要回来的!”
那天,我终究没有唱歌,因为我只会唱《离歌》,这,还是他教我的,在他第一次得知我的名字叫离歌的时候……
薄雾沉沉,春江空阔,我咬住唇,我在江南的烟雨中,和他挥手道别,亦不知浩渺江心的他是否还看得见。
脸上滚滚而下的,是不断涌出的泪,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雨,因为流在脸上热热的,有我身体的温度……
涌上心头的还是那首离歌:
樽前拟把归期说,
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
依稀,他的笛声伴奏在耳边萦绕,而江面远去的船儿,已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