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钻进车里的同时,从李文林住所的漆黑的门洞里,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然而,竟然是个女声……
没有人听见。
张乐清的思绪又一次飞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她还是华理大的一名学生,同寝室有个叫方宁的女生,跟她关系很要好。那件令学校一直讳若莫深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女生身上。
那一年,两人都念大四,离大学毕业只剩下三、四个月的时间。张乐清在班主任王金的安排下即将留校任教。方宁则准备考研,一天到晚埋头苦读,很少看见她有放下书本的时候。
方宁有个处了一年多的男友,叫东方龙天,是许由当地人,家里十分有钱,是个典型的阔少,但他父母一直不喜欢方宁这个农家出身的一身穷酸气的丫头。方宁的思想则很传统,没有据理去跟男友的父母争吵什么,只是刻苦学习,打算将来有一天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两个高高在上的长辈对自己刮目相看。
张乐清清楚地记得,意外发生的当天,是阴历七月十四,也就是中国传统的鬼节。如今的年轻人一般只认阳历不认阴历,张乐清也不例外,她之所以记那么清楚,是因为当天傍晚,她在校门外的十字路口看到很多人烧纸,都是些旅居外地无法回乡祭祖的人,聊以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亡亲的思念。烧纸的人里,有一些还是华理大的学生。
事情就发生在当天夜里。晚自习下课后,张乐清照例协助王金处理一些班级的事务,回到寝室时,方宁正趴在写字台上埋头看书。除了她,寝室内再没有第二个人。
对此张乐清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间寝室按说是住六名女生,但其中两名女生很早之前便搬出了寝室,与各自的男友在校外租了房子,过起了二人世界。另外两名女生最近结伴在校外找了份工作,由于工作地离学校太远,俩人平时就住在单位宿舍,连教室都很少去,更别说寝室了。因此很多时候,这间六人住的寝室实际上只有张乐清跟方宁两个人在住。两人都是性格内向的人,少了几张嘴整天在耳边叽叽喳喳,倒也觉得清闲自在。
方宁在用功学习,张乐清不好打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起了小说。事后她回想起来,自己那天晚上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平日都是深夜入睡的她,那晚竟然没等熄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然而半夜时,她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张乐清睡在上铺,声音是从下铺传来,好像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语速很快,加上声音又小,致使张乐清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方宁,你是不是在背书?”她轻声问道。
说话声顿时消失了,但没人回答她。张乐清正在困头上,也没有多想,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听见一阵异样的骚动,张乐清睡觉一向很惊,一点点动静都能将她吵醒。
她抬起头,朝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廊上望去。
一袭白色的衣裙,长长的黑发在微风下轻轻飘舞,是方宁。她正伸直双臂,朝寝室大门方向走去。好像瞎子摸路一样。
如此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张乐清的怀疑,她随口问了句:“方宁,你干什么?”
方宁没有回答她,却加快脚步,从敞开的房门走了出去。
深更半夜的,她要去干什么?
张乐清望着漆黑的大门外发了会儿呆,心想着可能是去上厕所吧,但等了大约十分钟也没见方宁回来,张乐清突然想起,方宁身上穿的不是睡衣,如果是上厕所的话,有必要起床后换身衣服再去吗?这显然不合情理。方宁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张乐清觉得不管怎样,自己有必要出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张乐清飞快地下床,一边叫着方宁的名字一边跑出了寝室大门。然而,深夜寂静的走廊上早已不见了方宁的身影,只有一盏盏白炽灯在头领照亮,闪烁着寂寞的光芒。
难道真是上厕所去了?
张乐清赶紧又调头向厕所跑去。进门时恰逢一名女生从里面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各自惊叫一声,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呀!”女生拍着胸口埋怨道。
“不好意思,你看到方宁没有?”
“方宁?她刚才下楼去了。”
“下楼了?”
“是啊,我刚才还跟她打招呼呢,问她去哪也不说,遮遮掩掩的,小清你说,这深更半夜的,她到底上哪去呢?”
张乐清没心情跟她啰嗦,转过身,快步向走廊另一头跑去。很快,她便立身于漆黑的楼梯口。一层层阶梯,一直延伸至走廊的白炽灯找不到的地方。张乐清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沿着台阶向下跑去。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在黑暗的前方,有怎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