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曾说:“假如要一个人指出,历史上哪一段时期的人们过得最快乐、最幸福,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从涅尔瓦即位(公元96)到奥勒留去世(公元180),这段时间的政府都是以人们的幸福为最高目标的。”
这一时期是罗马帝国的极盛时期,几位皇帝都颇有建树。比如哈德良皇帝当政时在英国修建著名的“哈德良边墙”;皇帝奥勒留遣使中国开通丝绸之路,时为我国东汉桓帝时代,都在史册上留下不灭的印迹。
当元老院推举涅尔瓦为元首时,他已经66岁高龄了。涅尔瓦将土地分给穷人,免除了许多捐税,也解除了犹太人的贡赋。他还节省自己的家用和政府的财政开支,以弥补国家的赤字。在他死前三个月(公元98年),他指定图拉真为他的继承人。
图拉真很热爱罗马帝国,他希望帝国发展壮大,也倾尽平生之力保卫和扩展帝国的版图。他征服了达契亚(今罗马尼亚一带)作为控制多瑙河及日后与日耳曼征战的堡垒。图拉真把拉丁文字带到了达契亚,也从达契亚掠走了大量金矿。在得到这样一大笔财富后,图拉真分给了每位罗马市民650便士(约合今天1000美元)。他还在维罗纳建立了圆形竞技场,在罗马建立了一个雄伟的图拉真大会堂,会堂前矗立着凯旋门,还有很多雕刻有精美浮雕的大型圆柱,以纪念他的各种军事胜利。这些浮雕圆柱一直影响到拿破仑时代的艺术家。
公元113年,图拉真带领他的军团再次出发,想要征服帕提亚,开辟一条通往印度的商业通道。他最终占领了亚美尼亚、亚述、美索不达米亚和帕提亚,胜利到达了红海沿岸。但他不幸瘫痪,很快在公元117年去世。在去世之前,他将帝位传给了侄子哈德良。
哈德良和图拉真一样在西班牙出生,但他们在各方面都很不一样。哈德良不喜欢战争,而喜欢养狗、养马、打猎,喜欢文学、哲学以及各种艺术。他恢复了亚美尼亚、亚述、美索不达米亚和帕提亚的独立,又回到罗马,重组了政府,并亲自监督政府各部门。他对各部门的业务都很了解,这使得那些主管们大为吃惊。
哈德良给每个部门指派了一个财政官,负责检查腐败和贪污。作为帝国最高法庭的法官,他赢得了公正博学的美名。他喜欢帮助弱者对抗强者,帮助穷人对抗富人。在他的统治下,罗马帝国获得了空前的繁荣。
哈德良还喜欢访问罗马各个属地,和各地方的人分享罗马的财富。在高卢,他慷慨救助各层社会,安抚了那些遭受天灾人祸的人民。在日耳曼,他加强了边界防线,以防止蛮族(指罗马帝国以外的民族)入侵。然后,哈德良沿着莱茵河来到北海,进入不列颠地区(122年),在那儿赈济了人民,并在北方边界建立了“哈德良墙”以阻隔那些未被征服的苏格兰人。
在罗马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后,哈德良又前往北非,去管理那些新兴的城市。公元124年,他访问了希腊化的近东地区,在所到的每一处,他都仔细聆听了人们的诉苦和请愿,并提供了大量资金修建寺庙、剧院和浴所。公元125年至128年,哈德良在雅典度过了冬天。他与哲学家和艺术家打成一片,在雅典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使得这座古城变得比历史上之前任何时期都要清洁、美丽和繁荣。公元130年,他访问了埃及,感受了亚历山大里亚的学术理论风气,然后带着妻子萨宾姻和他英俊的男友安提诺乌斯,优哉游哉地沿着尼罗河向上游行进。但是在这次旅行中,年轻的安提诺乌斯被淹死,哈德良伤心地返回罗马。
在罗马,哈德良投入到对首都的进一步建设中:公元前27年由阿格里帕主持建设的帕提农神庙,在公元80年和110年两次被火焚毁,哈德良命令建筑师和工程师,在帕提农神庙的废墟上重建了一座圆形寺庙(公元120年~124年)。这座寺庙的内部直径为132英尺,以内部支柱支撑,顶部开辟了一个26英尺直径的天窗,使建筑内部获得充足的光线。这种优美的建筑形式被后代很多建筑继承,如罗马的圣彼得教堂和美国的国会大厦。
公元135年,犹太人发动起义,这让哈德良很生气,他哀叹这打破了他平静的统治。在那一年,一场重病损坏了他的健康,也损害了他的精神意志,他的脾气也开始变得暴躁。为了防止争夺皇位的斗争,哈德良指定他的朋友韦鲁斯为继承人。但韦鲁斯不久后去世,于是哈德良又选出在国家拥有正直和智慧美名的安敦尼作为继承人,并建议他收养并栽培宫中的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少年在安敦尼之前去世了,另外一个少年就是后来的马可·奥勒留。哈德良在公元138年去世,在位21年,终年62岁。他以自己的行为和远见为帝国选定了三届领导人,在历史上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安敦尼被元老院命名为“庇护”(Pīus),因为他有着古罗马共和国出众的美德。他孝顺热情、热爱祖国、忠实朋友、乐善好施。在安东尼上任之初,他就将自己的私人财产捐给国库,并免除了人民的欠税。他还为民众负担了节日游乐费用,购买了油、米、酒,免费分配给公民。他将政府的财政收支向人民公开;把通奸的男女定为同等的罪行;严厉惩罚杀害奴隶的行为;提供政府基金发展教育,让贫民的孩子上学,并扩大教师和哲学家的特权。
所有的罗马属地,除了埃及和达契亚,都在安敦尼的治下欣欣向荣,秩序井然,也都很高兴成为罗马帝国的一部分。这些属地的作家——斐罗、普鲁塔克、阿庇安、爱比克泰德——唱着和平女神的颂歌。阿庇安说,他在罗马看到有一些羡慕帝国繁荣的外国使节,很希望自己的国家也加入罗马的统治。可能从来没有一个王朝让民众享有这样多的自由,也这样充分地尊重人民的民权。正如勒南所说:“所有的理想都在这里实现了,—个智慧的慈父在这个世界统治了23年。”
安敦尼在74岁时得了重病,他将养子奥勒留召到自己的病榻前,把国家的政务托付于他,他还警示所有的官员要“公平无私”。然后,安敦尼平静地死去,时为公元161年。当时全国各阶层的人都纷纷自发地悼念他。
中国人的“家天下”思想根深蒂固,皇位是一定要传给自己的嫡子,江山要靠血缘来维系才放心。但是古罗马帝国的皇位一般是皇帝在有能力的人中选好继承者后,收其为养子,以此名义传位于后者。很少有传给亲生儿子的。可见东西方的政治传统有多么大的差异。
罗马人的祖先崇拜
在罗马人的宗教信仰中,一项至关重要的内容,就是对祖先的崇拜。这种祖先崇拜源自于他们的父权观念。
在罗马,父亲在家庭中是有着绝对的支配地位的,他不但可以任意支配家中的全部财产,对子女也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而子女反过来则必须绝对地服从和尊重父亲。这种服从与尊重不只表现在父亲在世的时候,在父亲去世之后,也仍继续存在,其方式就是制作一幅面具或头像加以保存。这些面具或头像一般都被置于一个木龛中,然后供放在家中最重要的厅堂也就是堂屋之中。因此,在每个罗马人的家庭之中,毫无例外地都供奉着列祖列宗的塑像和面具。
每逢宗教节日,罗马人都要向自己先人的面具牌位进香祭奠。且不说,当一家之主去世,在举行葬礼时,那些祖先的面具也都要被搬出来,由一些出殡者佩戴着参加送葬的队伍。对罗马的权势者来说,他们还有一个一般百姓所不能享有的特权,那就是在国家举行盛大的宗教典礼的时候,他们可以把自己祖先的塑像和面具在公共场所展示出来,以显示自己家族的荣耀。
对祖先、对家长的这种虔敬和崇拜,从小的方面来说,它养成了罗马人对父权、权威和传统的服从与尊重;从大的方面来讲,它则造就了罗马人对法律、对元老院和国家的绝对服从。罗马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古代其他民族少有的纪律性,可以说与此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
皇帝哲学家奥勒留与《沉思录》
柏拉图曾经说过,最理想的国家应该由哲学家做国王,他爱哲学胜过爱政治。古罗马皇帝奥勒留正好满足了柏拉图理想君主的条件,他身为“九五之尊”,却沉醉于学者的孤独而不迷恋巍峨的王宫;身为罗马的战士却酷爱和平、厌弃战争。他的哲学思考汇集成了一本书,那就是闻名于世的《沉思录》。
马可·奥勒留(公元121年—180年)祖籍西班牙,本人出生在罗马,出身贵族家庭,幼年丧父,随祖父长大。他从小受到哈德良和安敦尼两位皇帝的宠爱,并成为后者的养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受到良好的教育,学过语法、修辞、法律和哲学。在各门学科中,他尤其倾心于哲学,真不知道这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是福还是祸。
据说在奥勒留12岁那年,他就穿着哲学家的装束,睡在铺着稻草的地上。他母亲让他到床上去睡,他坚决不从。在奥勒留成年之前,他一直是斯多葛派(主张禁欲,顺应天命)信徒,他经常说:“我很珍惜我的青春,时机没到之前我不认为自己是成年人,我宁愿多等等……但我不会像本尼迪克塔那样发誓独身却又结婚。”他很感激哥哥塞弗留斯教给他治国之道。“这和其他的权力平等、言论自由和君主治理的思想是一致的,大部分人都尊重治理的自由。”奥勒留以斯多葛派的思想行使君主权,他统治时喜欢凭借先例而不是以法令。奥勒留的生活毫不奢华,穿着也很朴素,同时肩负了很多行政工作。执政不久就受到整个帝国的欢迎,认为柏拉图的理想实现了:哲学家做了国王。
奥勒留哲学家的声名使得蛮族以为有机可乘,开始以新的方式攻击罗马边界。公元167年,多瑙河北部的部落渡过河流,突然袭击罗马军团,奥勒留只好放下书本,招募警察、斗士、土匪、奴隶等组织起一支新军。他训练士兵的战斗力,培养他们纪律意识,并率领他们进行了有策略的艰苦战斗。在取得胜利之后,他回到罗马,开始处理后续事务。奥勒留很希望在哲学和政治方面好好训练自己的儿子康茂德,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放弃了学业,去练习格斗,而且很快就学会了暴力和讲粗话。
当罗马人由于节制生育而人口减少、日趋衰弱时,周围的蛮族人却因为生殖力强而日益壮大。他在位时,帝国北面的日耳曼部落以及西地中海的摩尔人,不断侵扰。一些入侵希腊,打到了距雅典14公里的地方;一些入侵西班牙;一些翻过阿尔卑斯山,威胁到威尼斯和维罗纳,使意大利北部的肥沃土地遭到破坏。
在那些岁月里,奥勒留一直被严重的腹痛折磨着,当时所有的治疗,甚至名医加伦的药都不能缓解他的病情。奥勒留憔悴消瘦,胡子拉碴,焦虑失眠。这位孤独的君王放弃了家事,全心地投入国事和战争。
在多瑙河畔参加战役的间隙,奥勒留写作了《沉思录》。这本书被希腊称为《沉思录》,但他自己却命名为《给自己》。在书中,他概括了自己在生命历程中得出的重要结论。奥勒留不信仰罗马官方的宗教,也不接受来自东方的新教条。但是他发现,自然界的秩序中有很多神奇现象和形式,让人不得不怀疑宇宙中存在奇异的智慧。他感到一切的事物都被宇宙所决定——被事物的内在逻辑所决定,每一个角色都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公平无私”(安敦尼的临终警句),也意味着“甘愿接受自然所给予的一切”。一切事物“与我相合的,也必然与你相容,哦,宇宙,对于你适时之事,对于我也不会过早或过晚”。
他不愿意承认世界上也有坏人。在他看来,应对坏人的方法就是记住他们也是人,他们是因为环境的原因犯下过错,而自己成为无助的受害者。“如果有人害你,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所以还是原谅他吧。”这是一种很不现实的哲学吗?不是。如果出于真诚,一切都是一种良好的安排,并不会伤害到别人。真正的好人不会有厄运,因为无论何种坏事临头,他都会保持本色。哲学并不仅是—种知识或者逻辑,而更是一种理解和接受。
奥勒留的哲学思想中流露着悲剧情绪,他对于死亡也是坦然接受:
肉体的转变或灭亡都是为了给其他事物让位,生命消失之后,灵魂也会消散在空中……你已经在世间存在过,你也应该消失在出生之处……这也是自然的希望……在经历过短暂的生命之后,满意地结束自己的旅程,就像瓜熟蒂落,你应该祝福曾产生你的自然,也感谢曾让你生长的树。
直到奥勒留去世,他在世间都既无期望,也无幸福。本来希望儿子能超越自己,但也失去了信心。在去世前6年中,他一直在北方征战。公元176年,他获胜后返回罗马,由于这些胜利,他被视作帝国的救星。但是他很清楚,这样的胜利是暂时的。两年后,他又前往日耳曼继续征战。在这次战役中,他病重去世(公元180年)。因为钟爱儿子,他最终破坏了收养继承制度。
康茂德统治帝国的时期,罗马开始走向衰落,此时基督教在大众中开始广泛传播,罗马开始酝酿一场精神上的变革。
斯多葛派
“斯多葛”是一个哲学流派的名称,其创始人是塞浦路斯岛人芝诺(公元前335—前263)。芝诺年轻时和许多知识分子一样移居文化中心雅典,长期在市内的画廊向游览者宣讲自己的思想,争取到许多信徒,人们于是把这一流派称作画廊学派。而画廊的希腊文音译是“斯多葛”,故有斯多葛派一说。
斯多葛主义一直流行到公元2世纪的罗马时期,前后绵延500年之久。早期的代表人物除了芝诺以外,还有克雷安德和克吕西波;中期的代表人物有潘尼提乌、波昔东尼、西塞罗等;晚期的代表人物是塞内卡、爱比克泰德和罗马皇帝奥勒留。
斯多葛派宣扬克己修身、恬淡寡欲、服从命运的哲学,认为唯一的善就是德行。斯多葛派还提出众生平等的思想,如古罗马的西塞罗就主张废除不道德的奴隶制。这些思想对罗马哲学和早期基督教思想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
屋漏偏逢连阴雨
从公元3世纪开始,罗马帝国陷入了严重的危机。农村贫瘠,城市衰落,内战连绵,帝国政府全面瘫痪。这一危机猛烈地冲击和动摇了罗马帝国的基础,沉重地打击了罗马奴隶制的统治。
此时的罗马帝国,疆域已达到它所能控制的极限,再也无力进行大规模的扩张。奴隶来源相对减少,奴隶的价格也不断提高,使用奴隶劳动已经越来越无利可图。其实出现这种结果是必然的。为什么呢?因为罗马人靠掠夺来的奴隶为自己干活,自己就可以尽情享受,不用操劳了,但长此以往,人们变得懒惰,缺乏进取心,也没有提高生产效率的愿望,国家怎么能不衰落呢?
经济凋敝,政府财政困难,只好多发货币,金币的含金量越来越小,价值越来越低,物价飞涨,大家只好物物交换,这不是经济倒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