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中含满心疼,“小昕,如果我再离开你,你就把我忘了好不好?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去另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好不好?”“你就是我的幸福啊。”眼泪悄悄在眼中打转,“你是我唯一的幸福,所以我会一直等下去的。”为什么他宁肯一个人躲起来,也不愿意让她跟他一起面对,如果只是享受他的成果,而不陪他一起努力,那么,她在他的身边还有什么意义?董事长办公室门前,介之川深吸了一口气,以安逸的风格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安泽林端坐在办公桌前,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脸色苍白得无任何血色,几滴汗珠沿着脸部的轮廓滑下来。对面,安子修正喋喋不休地向他汇报着工作,感觉有人走过来,安子修转过脸,反复地打量着介之川。“爸。”声音温和,目光自信深邃,气质内敛,与安逸如出一辙。“小逸,你先坐在一旁等我一下。”然后将目光转向安子修,“我们继续。”
介之川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表情谦和自然,动作优雅,一举一动从容镇定,即使被安子修这样盯着,也没有丝毫的慌乱。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安子修只好将视线从介之川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安泽林,“逸来找二叔,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改天再来向二叔汇报好了。”安子修收起文件,阴狠狠地瞪了介之川一眼,而介之川则微微点头,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落下,安泽林才收起所有的伪装,慌忙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双手在里面翻出一小瓶药,却因双手剧烈的颤抖而怎么也打不开。介之川连忙将一旁的清水放到他面前,拿过药瓶为他倒出一粒,见安泽林狼狈地吞下,介之川有些于心不忍。“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语气静得不含任何感情,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必再伪装成安逸。“不用,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安泽林一边揉着胀痛的头部,一边疲惫的回答。
看着他脸上的褶皱,眼下的黑眼圈,两鬓的白发,和日益消瘦的身体,突然间,介之川不想再去坚持所谓的爱恨。疼痛渐渐有所缓解,脸色略微好转了一些,安泽林随手抹去脸上的冷汗,用力搓了搓脸,再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睿智自信的安泽林了。“你来找我有事么?”介之川收回放逐于千里之外的思绪,回过神,“刚刚有,不过现在没有了。”安泽林淡淡地笑了笑,“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好好在医院里陪着小逸吧。”然后又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放到介之川面前,“这个给你。”介之川打开盒子,一把黑色的手枪,几发子弹,映着灯,泛出阴冷的光。“什么意思?”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枪的介之川,心里有些惶恐。“给你防身用。”声音依旧是富有磁性的中低音,“好好保护自己,后果由我来负。”简短的地思考后,介之川选择收下那把枪,“谢谢。”然后站起来,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虽然我依旧不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好父亲。”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不留给安泽林任何反应的时间。
清晨,医生拿来一副拐杖,说让安逸练习着使用,安逸用幽深的眸光久久地盯着医生,就当所有人认为安逸会怒吼着将拐杖扔出去的时候,他竟然缓缓伸出手接受了。安泽林转过脸,不愿看到安逸脸上的悲痛和无奈,而安逸借着拐杖站了起来,还开玩笑说,以后他就有三条腿了。整整一天,安逸都在练习着怎样熟练地靠着它走路。夜晚的时候,安逸已经基本可以借着拐杖,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安静的病房内,安逸静静地看着那副拐杖,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之所以会接受,只是想在偷偷离开的时候方便一点,要不然,医院有这多人把守,他怎么可能出得去。“哥。”介之川静静地走进去,“这是你要的。”介之川将几张图纸交给他,那是医院的地形,还有那些人把守的位置。安逸摊开那些纸,静静地看着。“哥,你真的要走吗?”介之川不确定地问。“慕,你知不知道去哪个地方最不容易被他们找到?”安逸边看图纸边问。“我长大的地方。”“嗯?”安逸抬起头。“当年收留我的张爷爷去世的时候,将他的房子留给了我,那里很安静,只是地方有些破旧。”
每当介之川受不了一些现实社会中的尔虞我诈的时候,都会回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歌手,每个人淳朴勤劳。“那我们就去那里好了。”安逸静静地说着,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哥,你想好计划了吗?”真的要走的时候,介之川反倒犹豫了。“嗯。”安逸将图纸放起来,“明天早上你去取一些现金,我们走之后,身上的信用卡就不能再用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明天吧。”安逸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可以带上你想带的东西。”“只要带上你就好。”安逸苦笑了一下,然后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小昕回来了。”介之川微微一怔,之后果然听到了走廊里微弱的脚步声,“我去准备一下东西,你跟她道个别吧。”道别?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因为这两个字而不停地疼痛着,那么美好的爱情,他真的舍不得道别。“哥!”安昕推开门,远远地跑过去,撒娇般地扑进他的怀里。安逸紧紧地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发里,呼吸着她的清新,“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你困了吗?”从他怀里探出头,“今天练习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不累。”
安逸轻声笑了笑,“小昕,今晚睡我床上好不好?”“为什么?”晶亮的眸子泛着纯净的光芒。“我想抱着你睡……”话还未说完,安昕便蹭掉鞋子,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安逸笑着躺下来,将她拥进怀里。“你的朋友……怎么样了?”安逸随口问着。“已经好多了。”安昕眨着眼睛看向安逸,“哥,我去陪他的时候,你真的不会吃醋吗?”“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你整天去陪一个女人的话,即便你们只是朋友,我心里也会很不舒服的。”安昕认真地说着。安逸轻声笑了笑,“我不会去陪别的女人。”关上灯,当黑暗笼罩在房间内的时候,所有的难过不必在掩饰成快乐,还所有的表情以本来的面目。“小昕。”干涩的喉咙里有些发紧,“如果……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我会等你的。”安昕打断他犹豫的话。“会很难过么?”“如果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话,也不是那么难过,因为我有希望啊。”安昕窝进他的怀里,仿佛一切都只是假设。“如果我连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告诉你呢?”“那你会回来吗?”安昕仰起脸,认真的问。“我会的,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安逸坚定地说着。“那这样的话,每天你都有回来的可能对不对?”“小昕。”安逸紧紧地拥着她,心里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可不可以不要等我,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好不好?”“你就是我的幸福啊。”眼泪悄悄溢满眼眶,“喂,你真的很讨厌。”安昕假意地抱怨着,“在我们的爱情里面,你总是掌握主动权,说走就走,说留就留,两个人的爱情,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对不起。”他能感觉到她的眼泪,却只能任它流着,只能任它灼烫着自己的胸口。“十年。”安昕吸吸鼻子,笑着说道,“我再等你十年,如果你还不会来,剩下的所有生命,我都会用来找你。”“小昕……”“可是。”语气有些担忧,“如果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结婚了怎么办?”“不会的。”努力闭上眼睛,才阻止眼泪的流出,“这辈子,我只会娶你做我的新娘。”“那下辈子呢?”“你上辈子的时候好像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吧?”安昕笑着在他的胸口轻蹭几下,“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了对吗?”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的难过渐渐平息,“那我就可以放心等你了。”
这样善良的女孩儿,他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原来,他才是她的劫数,让她一次次地伤心,流泪。整整一夜,安逸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进心里,只是看的越久,内心就越不舍,比十年前他走的时候更加不舍。可是,只有离开,才会不再拖累大家。清晨,安逸轻轻地吻着安昕的眉毛,眼睛,鼻尖和双唇,再次揉揉她细绒的发,任顺滑的发丝从指缝里缓缓滑过。安昕静静地闭着眼,她始终没有告诉安逸,她知道他要走,介之川已经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她,因为介之川知道她不会阻止他的离开。但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她做不到,所以就这样吧,静静地睡着,让他安心的走,不让他左右为难。听到门轻轻地被推开,又轻轻地关上,听着走廊内渐行渐远的沉重脚步声,安昕死死地闭着眼睛,然而眼泪还是溢了出来,身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但是这样的味道又能持续多久呢?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终究还是无法在一起吗?手用力地握住颈中冰冷的链坠,任无数个棱角狠狠地刺进掌心里。
他是爱她的吧,即使离开,他也依旧是爱她的吧?安昕睁开眼,病房内空荡得不留任何痕迹,寂静得可怕,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而他却如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这样了吗?也许他现在还没走远,也许……也许她该再看他一眼,哪怕仅仅是看他一眼。想到这里,安昕立刻翻身下床,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安昕明白他们的路线,所以她此刻要做的,就是赶在他们离开医院前,追上他们。医院的后门口,安昕终于还是追赶上了。天气有些阴冷,尚且刺骨的风吹透了她身上薄薄的衣服。安逸用力抓着拐杖,尽量要忽视掉眼前这张倔强的脸。他们所有的行李很简单,就只有介之川肩上背着的一个背包。“带我一起走!”安昕任性地仰着头,眼里闪着耀眼且倔强地光芒,“哥,我要跟你一起走!”“……”嘴角不停地抽动着,双拳紧握,“……不可以……”这是他的第一次拒绝吧,以前不论她要求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安昕用力吸吸鼻子,忍住扯痛的心脏,以及翻涌而出的眼泪。
“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吗?不是说喜欢我在你身边吗?不是说再也不离开我了吗?不是说永远都不再让我孤单一个人了吗?”“……对不起……”安逸转过脸,想要使自己显得冷漠一点,“我们……分手吧。”这样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吧,既然这样,又何必霸占她的感情。耳朵里顿时嗡成一片,他嘴里再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到,忘了要控制眼泪,甚至忘了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只是慌乱地看着他,如同做错了事的小孩般忐忑地看着他。“慕,我们走!”心如同被千万把利剑反复穿刺着,疼到不能呼吸,却始终无法麻木。离开,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我等你……”当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怔怔地说着,眼泪流进嘴里,涩苦的味道晕染全身,“哥,我会等你回来的。”
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紧紧抓住拐杖,才勉强不回头,不把她拥进怀里。“……小昕……我……”“哥!”安昕随意抹掉脸上的泪,脸上是一抹甜笑,眼睛弯成新月,转身抱着他的胳膊摇动着,如同在撒娇一样,“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的。”笑着对他挥挥手,就像他去外地出差一样,然后欢快地跑跳着离开,嘴角已经僵硬,却还是倔强地扬着,没有要哭,只是眼泪不停地流下来。直到确定他再也看不见,直到确定自己再也追不回来,直到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在地上,直到再也站不起来,才不用那么努力的伪装,才可以放任自己的感情,才终于将内心所有的不舍与疼痛转化为眼泪,大声地哭出来。“小昕!”安天恒蹲下身子,扶起地上的安昕。“阿恒哥!”安昕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衬衣,想要不哭,但总也止不住眼泪,连声音都无法控制。
“你找到逸了对不对?他从哪里走了?”抓到安逸,一定要狠狠打他一拳,他怎么会这么狠心地伤害他的妹妹。“……没有……”安昕断断续续地说着含糊的字眼,“我……我没……没有找到他……”“那你哭什么!”安天恒猛然冲他大吼,最受不了女孩子得眼泪了。尤其是自己明明委屈的要死,还非要替别人辩护。“因为……摔倒了……疼……”“傻妹妹,他不值得你这样,他不配!”此刻,他恨透了安逸。而安泽林远远地站着,眉心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感情的事,即使作为父亲,也无法干涉,怎么选择是他们的自由,疼痛也只能是他们承受。“阿迅。”声音低沉且暗哑,“命令所有人不要阻拦他们!”“可是少爷身上还有伤。”“让小逸离开吧,有些伤只能自己去治疗。”身体的伤可以用药去治疗,但是心里的伤口,只能靠他自己,况且他相信,他的儿子一定会撑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