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进酒肆,正是午后,酒肆内小小的地方已有了不少吃酒的客人。
“阿达,阿嬷来了贵客了,把咱们上好的酒拿些来。”我招呼他们进到店内。
姓高的那人只快快地打量几眼就笑嘻嘻地进到店内捡了个位子坐下,他站在门前左右瞧了瞧,又细细地向店内看了看这才进来坐在姓高的那人身边:“丫头,你为何不一起过来坐?”
我将贺兰月推过去按在座位上:“姐姐先替我招呼他们,我帮阿嬷忙一会儿再来。”又转头对姓高的那人说:“高将军、荣将军你二位先坐,容阿陈先帮阿嬷招呼其他客人,阿嬷年纪大算不过帐来,一会儿我忙完了再与二位将军叙旧吃酒。”
姓高的那人倒也通情理笑了笑说:“你且去忙你的吧,我和荣兄弟先坐坐。”
我笑着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清理着:“高将军真是好人,通情达理,阿陈向你致谢了。”
小小的酒肆内因为他们二人的到来变得一下子有些异样,正在吃酒的客人看到他二人衣着气度非凡,不断地偷眼打量着,虽然他们二人皆不在意,但仍是让那些普通的酒客还是感到不适,毕竟这种小酒肆来了这种不相宜的客人总是让人感到别扭。
阿嬷对我一直使着眼色并悄声对我说:“阿陈,他们是什么人呀,平常吃酒的人看他们在这里,都吓得不敢进来了,你不是惹了什么人吧。”
我拍了拍她的手:“阿嬷放心,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的朋友。”阿嬷这才放心下来。我看了看正饮得自得其乐的他们
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喂,你们俩个在这里坐着,别的人都不敢进来吃酒了。”
姓高的那人一抬眼:“丫头,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不陪我们吃酒就算了,还这样恶劣地对我们,莫不是怕我们不付你酒钱不成,还是对我们下逐客令赶我们走呢?”
我伸手将他拉起讪讪笑道:“高将军是通情达理的好人,你和荣将军二人坐在我店中,如此气宇非凡的,是我小店的荣光,我岂有往外撵贵客的道理,再说我怎么好意思收高将军你的酒钱,这顿我请,不过还请二位大人屈尊一下,换个地方饮酒,我们这次重逢坐在这里叙旧也不合适呀。”
贺兰月也盈盈地笑言:“阿陈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高将军和荣将军是平素请也请不来的贵客,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被你这样呼过来喝过去的,真是不像话。”
“贺兰姐姐说的对,不过如此贵客怎么能与平常客人一样坐在这里吃酒呢,我令有地方招呼他们,姐姐请随我来。”我笑着看向早已站起的他赔着不是:“荣将军,对不住了,还请二位大人随小女子向后走。”
姓高的那人一伸掌拍在我头上:“丫头,不要将军大人的称呼,叫我高大哥即可,这位、、、、、”他指着身后默不作声的他愣在那里。
他淡淡地一笑:“荣三少。”
姓高的那人会意地一笑:“那你就是荣三哥了。”
我回头拉着贺兰姐姐地手嗔道:“这是要结拜的意思嘛,阿陈可高攀不起呀。”
贺兰姐姐轻拧着我的手小声说:“阿陈,你怎么可以和高将军和荣将军这么说话呢,如此不懂礼仪,会被人笑的。”
姓高的那人说:“贺兰姑娘有所不知,比这更甚的我也见过,我才不与她这一个小丫头计,她这样才让人喜欢,若真学了那虚头巴脑的礼来,那倒不像她了。”
“贺兰姐姐,听见了吧,不是我要这样的。”我嗔她道:“而且贺兰姐姐,是我们结识在先的,为何偏帮外人说我。”
贺兰月一撇嘴:“阿陈就这点不好,别人一给点好脸色立发得意起来,若真恼了你,又惯会哄人的,真是让人拿你没办法。”
姓高的那人哈哈笑道:“贺兰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阿陈你看看,这才多久你都原形毕露了。”
我领着他们进了自己后面的小院子,院里铃铛的响声忽地窜到我的脚下,我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脑袋柔声说:“铃铛,我这会没功夫陪你玩,没见来了贵客嘛,你老实待在自己窝里,我忙完再陪你哦。”小黑狗在我脚下蹭来蹭去才依依不舍地跑开。
他们都停下脚看我与那条小黑狗絮叨不停,姓高的那人又笑我:“阿陈姑娘还有这能耐,它能听懂你说话嘛?”
我站起来拍了拍小黑狗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调说:“它叫铃铛,我在来锦官城的路上捡的,很听话的,我说什么它都能听懂。”
贺兰月将他二人让进我住的房中:“阿陈就是一个怪人,别的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整天比的不是吃喝穿戴,就是学了什么新式的舞蹈,只有她一天钻到这小酒肆里忙个没完,好不容易有空闲了,和这么一条小狗也能说上半天。”
他们进了房,打量着屋子,我为他们置上酒水又摆上几碟果盘,并招呼他们坐下:“屋子很是简陋,但我天天都打扫的很干净,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姓高的那人坐下:“丫头,现在可以好好给我们讲讲你这几个月的经历了嘛?什么时候到的锦官城?为何开了这嘛一家小酒肆?为何没有去找我们呢?”
他也抬眼笑望着我,原来他笑起来的样子是如此和暖动人。我晃着手中的酒水轻轻笑着说:“那天入了关内,也不知要去往那里,就一个人胡乱走,路上碰上阿达和阿嬷俩个,他们说要来锦官城寻亲,我见他们年老不放心他们,就随了他们一起到了锦官城,路上捡了铃铛,到了锦官城他们又找不到要投的亲,无依无靠的,阿达又做的一手好酒,一时兴起就将身上所有的钱盘了这家小店,一来我也无事做闲逛着也不是事,二来,他们和我也有个容身立命之所。没去找你们是因为我觉得,大漠中你们已帮我太多,再去麻烦你们我真的不好意思。”
姓高的那人抿了口酒:“丫头行事总是让人称奇。”
我瞪他:“丫头,丫头,我又不是你家丫头,不许你这样叫我,叫我阿陈。”
姓高的那人呵地笑起来:“你不也总叫我高将军嘛,我们扯个平,你以后叫我高大哥,我称你阿陈姑娘,怎么样。”
我靠在贺兰月肩上望着他们二人得意地笑着:“这才差不多。”
贺兰月扶起我娇笑着:“阿陈总没个正行,与你说多少便女孩子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瞧你,一得空总想歪在那里像是无骨人一样。”
我硬赖在她身上:“贺兰姐姐,你就让我在你身上靠一靠吧,每天早早起床帮阿达酿酒,帮阿嬷打扫店铺,我浑身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你又总说我,我才不要做你所说的淑女,我就要这个样子才舒服。”
贺兰月拿手点在我额前:“你呀,小心这样没有敢要。”
我不服气地说:“我还要自己看看他是否合我心意呢。”
他抿着酒笑看向我:“有胡人之酒的烈性,这阿达阿嬷的称呼也不像是汉人,难道?”
我横了他一眼将自己的酒强倒在他空了的酒具中,又倒了一些新酒进去:“什么胡人、汉人,这天下非要分那样清楚嘛,那你说说看,这酒具中那些是我的,那些又是新倒进的呢?胡人也并不像将军所想全是坏人,汉人也不如世人所料皆是好的吧。”
他抬眼凝视了我半天,眼眸深处涌着我看不清的雾:“是我迂腐了。”
姓高的那人拍手笑:“没想到名誉锦官城的荣三少也有这样碰钉子的时候。”
他淡淡地笑道:“难不成我以前没有过嘛?”
姓高的那人笑言:“你们不晓得,这荣三少在这锦官城意味着什么。”
我和贺兰月都瞪大了眼奇道:“什么?”
姓高的那人说:“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呗。”
他摇头:“高大哥这是在笑话我不识实务嘛。”
姓高的那人举起酒杯向他一示意:“为兄那里敢,只不过是借别人的话搏红颜一笑罢了。”
他叹气:“高大哥为了红颜居然不顾多年兄弟情谊,怪不得人常说红颜祸水呢。”
姓高的那人诧异地瞪着他:“咦,荣兄弟,我发现你今日有些不一样,居然会开玩笑了。”
他将酒一饮而尽微笑道:“是嘛。”
我们几人说说笑笑,直到暮色袭来,月上柳梢,酒尽碟空,才在贺兰月不住声的呵欠里结束。
自那以后,他二人隔三差五总会来我店里坐一坐,有时我忙的顾不上招呼他们,就总会托了贺兰月招呼他们。
贺兰月总嗔我说,那里有我这样白使唤人。我总赔笑说他们是贵客得罪不起,但我店里也要忙,阿达耳背嘴不能说,阿嬷也年纪大了累不得,我也走不开,只好求姐姐看在妹妹无依无靠的份上帮忙了。贺兰月虽小有啰嗦可看他们来总是很热情地招呼着,我也就宽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