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体迈的齐侯慢慢睁开老眼昏花的双目看到床榻旁香姜欣喜地表情时,他不禁老泪纵横地一把抱住了女儿,而无暇分辨此刻他们究竟相聚在人世阳间还是阴曹地府。
“香儿,是你吗?寡人终于又见着你了。寡人年届七旬倒也罢了,可怜你呀,年纪轻轻还未字人便身赴国难。当日你动作也是太快了,寡人都来不及给你点个赞,终身遗憾呀!”
齐侯眼里闪烁着的泪光模糊了他早已衰退的视力,使周围的环境显得很不真实,仿佛他们父女团聚在阴曹地府一般。
“君上,儿臣不孝,回来迟了。北戎蛮族已破,请君上宽心。”
香姜看着年迈体弱的父亲如此动情的举止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难言。
“什么,真的吗?寡人这不是在做梦吧?”
忽然听到喜讯的齐侯惊喜交加过于激动地再次晕厥过去,众人大惊失色忙令医师上前号脉。仅仅过了一小会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眼说,
“吩咐下去,明日大摆宴席,为公子忽庆功。”
庆功宴上的公子忽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大有些当今世上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而齐侯亲自为他把盏,香姜公主的芊芊玉手亲自给他执壶,如此难得一见艳羡旁人的高规格礼遇也让公子忽原本不可一世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一同受邀参加庆功酒宴的其他各国公子们脸上也洋溢着敬佩的表情,不断向公子忽祝贺灌酒而心里却不免失衡忿忿不平。在目睹了香姜与公子忽之间貌似异常亲密的互动后,卫国公子彶和宋国公子御两人因为对抱得美人归不作指望而心情尚可。公子彶早已转向对庐姜公主发起新一轮强烈的爱情攻势,而公子御则与公子白大谈商丘临淄两地的青楼文化差异,聊得是不亦乐乎。
唯有为情所困用情过深的鲁国公子允无法承受此次出征北戎保卫临淄劳心费力却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惨下场。他冷眼旁观香姜在公子忽面前含情脉脉殷勤献媚而内心伤心欲绝痛苦不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公子允一边忧伤地吟唱着一首早已过气的流行歌曲,一边忘我地吞咽着芬芳的佳酿很快便进入了酩酊大醉的梦幻境界。
当他感觉自己身着闪闪发光的银白披挂,手提一把黝黑寒冽的青铜宝剑来到公子忽面前,要求与其公平决斗以决定香姜的爱情归属时,香姜走过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公子,药不能停哦。”
说完用兰花指在子允面上轻轻一戳,使之直挺挺地倒入两边侍卫早已预备好的担架上被抬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当香姜柔情无限地陪伴着公子忽在临淄周边的山山水水间尽情游览时,感觉颜面大失无地自容的公子允早已悄无声息地不辞而别了。颇感无趣的公子御又待了数日后也落落寡欢地带领着自己的残兵败将们返回了商丘。只有公子彶自视为公子忽的“连襟”,乐不思蜀地整日伙同庐姜一起要求与香姜子忽结伴四处游历使得香姜大为恼火却无可奈何。
齐宫里面享受着甘酒嗜音峻宇雕墙,又有貌若天仙的香姜公主几乎时刻陪伴左右,让一直以来生活严苛极为自律的公子忽如同从苦海进入蜜罐般沉溺其间不可自拔。他渐渐地遗忘了前来临淄扶危救难的目的,遗忘了驻扎在营落里一心思归的几千战士,遗忘了他父亲郑侯为他日夜悬心的深切忧虑。甚至不由自主地慢慢遗忘了那远在南方相思若渴翘首以盼,他曾经立下誓言非其不娶的密妫公主。在时光毫无知觉地快速腐蚀下,这一切变化慢慢地酝酿发生着。
齐侯对于公子忽的器重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儿子们。他盛情地挽留公子忽连带着公子彶在临淄日复一日的游乐玩赏,竭力试图撮合香姜与之成为一对神仙眷侣。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招待规格几乎让齐宫后厨的工作人员们累断了腰骂不绝口。相比公子彶早已明白表示自己非庐姜不娶干净利落的态度,公子忽在这个最后关头的紧要问题上还未完全丧失理智而仍然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原本只是演戏以图一时之快的香姜在与公子忽日日夜夜卿卿我我的亲密接触之后也感觉自己大有假戏真做的趋势,由于情窦初开却苦于无法自拔。当然对于自身魅力信心十足的她绝不怀疑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子忽必然会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自己裙下而很快淡忘那个狐媚狡诈的密妫公主。
只要公子忽还在临淄她就并不着急,人生中第一次恋爱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居然可以让她每天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别人的老公。”尤其一想到公子忽是自己从密妫手中抢夺过来的战利品,香姜内心涌现出的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便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时间飞快流逝,公子忽依然深陷迷茫。他甚至生出希望自己能够兼而得之地拥有艳红牡丹密妫与洁白玫瑰香姜两者于一身,这种跟本朝国际婚姻法明确规定的,即便周天王也不能违反的一夫一妻制度相抵触的严重犯罪念头。而身为一国公主,无论密妫还是香姜都不可能甘愿当妾做小。
既然深切思念之南国密妫遥不可及而目前萦绕身旁之东海香姜亦难舍难分,如此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焦灼情绪不断挑战着公子忽的神经使之痛苦不堪。当此种痛苦不停累积到达一定程度后,仿佛香姜从鲁国神秘消失的一幕悬疑大剧重新在临淄上演了。
“duang!”
当香姜听到侍卫报告公子忽神秘消失的信息时,一个轰鸣着的声音开始在耳内不停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