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泽瑞宫的第一晚,我去找了如焉。
这是我第二次到她住的地方,和第一次来不同,第一次因为皇帝在,几乎都没瞧上一眼就落荒而逃。
宫女通报后如焉亲自来迎我,姐妹想见自是格外热情,拉着我四处逛她的宫殿,连鸾凤都吃起小醋来。
如焉的飞霜宫由主殿飞霜殿,西侧殿飞花殿,东侧殿飞雾殿组成。皇上宠她,没有安排别的妃子与她同住,于是她乐得一人住这么大的地方,真是逍遥自在。
如焉喜欢花,我看到满院子种满了花,料想春天来的时候,她这里一定如同人间仙境。
进入她的屋子,我绝想不到她住的地方会如此简单。我一直以为皇上她得皇上宠爱,居室里必定要么温馨暖人要么奢华大气。
她住的地方只有几件必备家饰,格局如同农家竹舍,凳子、躺椅都是用竹子做成,放水果吃食的器具竟然是用细竹编织成的,书架最左边的一格放着盛放的红色山茶花,这是整个室内最艳丽的颜色。
寝室与大厅之间连通的是一张角门大小的门洞,门洞顶处有珠帘坠下,石头般大小的水晶珠子,被一颗一颗串连起来,在烛光和夜明珠的印照下散发着明亮的光。一道珠帘隔出了我对寝室无线好奇和遐想。
皇宫里最独特的地方莫过于此,任谁住在这里,都会心情舒畅,难怪皇上经常往这里跑。
鸾凤掖开珠帘,我和如焉一同进入,芳香袭来,很好闻的味道,顿时心旷神怡;最先入眼的是窗户上那盆开得正盛的山茶花,然后是雕花大床,床的四周都是水晶珠帘挡着,欲看还遮眼,很是别致。
“姐姐真是个妙人,你这人间仙境真让人留连忘返啊。”我忍不住赞道。
“妹妹要是乐意,搬过来跟我同住岂不更好?”她笑着说。
我一愣,“那不行,皇上会砍死我的。”
我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和如焉一起吃晚餐,她让人准备了整整一桌的菜,这哪吃得完?
让鸾凤和我们一起吃,她撅了撅嘴,愣是不肯。
我放下筷子,正正经经地问如焉:“姐姐,你这里有没有醋?”
如焉疑惑的看着我:“有啊,妹妹要那玩意做什么,酸得很。”
我解释道:“哪里是我要,我可是担心着鸾凤,等下不给她喝点醋以毒攻毒,说不定她早在那边给酸死了。”
如焉笑得前俯后仰,鸾凤瞪着一双眼气鼓鼓的看着我,“诗主子混不是当初见你时的那个样子了,惯会调笑奴婢,哎……如今主子也站在你那一边,鸾凤就是起义也得不到支持了,现如今只盼望着风王爷能力挽狂澜好好替奴婢收拾收拾诗主子去。”说着做和尚状,念了句阿弥陀佛,可把我们笑得好没形象。
如焉笑起来的样子真美,眉眼弯弯像两弯月牙,明眸皓齿、两颊微晕,娇俏可人。
见此情景,我走至长案前,执笔之手,一挥而就,一位美人跃然纸上。
如焉惊讶的看着我:“想不到诗儿还擅长作画,把我画的真美。”
我咧咧嘴,苦笑了下,也不记得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当遇到某些情境的时候,脑袋里自然而然就会有些想法,而且都是自己能做到的。
她提起笔在画上提了首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得成比目,处处为家。”
她的字十分秀气,端正的小楷,看着令人赏心悦目,只觉得心情舒畅。
看她的诗,我心知她必是想起了皇上,她此刻满脸的幸福光晕真是迷人,我不由得看痴了。忽然耳旁似乎有人在说:“小姐,你真美。”等我回过神来时,又仿佛自己的幻想。
“姐姐,我们拿颜料来给它上色吧?”我说。
“然后我再把它框起来挂在寝室,随时可见。”她眼睛一亮,笑容璀璨,欣然点头。
我们正对视而笑,却听到鸾凤痴痴的感慨:“主子,你变了。”
我们同时诧异的望着她,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
“只要你跟诗主子在一起,就会变得活泼、开朗。”鸾凤解释说。
我得瑟的回问了句:“你这是变相的在夸我?”
她嘟嘟嘴,口是心非:“才不是!”
我大笑起来,心情极好。
回到泽瑞宫,只见几个宫人围做一团细声讨论着,神色紧张,气氛怪异,连我的靠近都没发觉。
“怎么了?”我出声问道,看这些人里面并无青衣,青衣要是在,他们肯定不敢这么集合一起讨论。
看到我,他们赶紧站好、慌乱的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可能是封妃的那道旨意,他们在我面前比以前恭敬很多。
福田回我话道:“回娘娘,宫里来了刺客,这会子御林军正在到处搜人,奴才们正担心娘娘这么晚还在外面,怕万一遇上了刺客就不好了,正想着要不要去禀报皇上,哪知娘娘您这会就回来了。”
看他们望着我的目光从担忧到放松,心里觉得有点暖。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担心因为我的牵连而被罚、或者保护不力被罚也好,那都不要紧,我只看到他们目光中确实在为我担心就已经感动了。
声音微微放软,“没事,我回来了,没碰上什么刺客。”忽然想起刚刚他提到皇上,于是又补了一句:“还有,以后不是很大的事,都不要禀告皇上。”
自醒来后,事情一堆,倒是没机会和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交流,这次倒是个好几会。于是问了那几个宫女的名字。
那天早上听到他们谈论江湖趣事的正是眼前这位黄衣女子芸香和紫衣女子小菊,还有另一名女子叫春花。
我听着直皱眉。这都是些什么名字,也太俗了。
“娘娘,他们都是青衣姑姑从掖庭新带过来的,都还是刚进宫时的名字,一般分给哪个主子的时候,主子都会重新赐名。”福田在一边解释道。
我对他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来,问他:“那你和福玉呢?”
福田、福玉对视一眼,笑呵呵的说:“奴才俩人是原先伺候太后的,太后搬去慈禧宫后,留了我们俩在这。”
我明白的点点头。
想了想,对那三名宫女道:“你们喜欢自己的名字吗?如果喜欢,就还是用原名吧。”
三名宫女疑惑的互望,然后由芸香回话:“请主子赐名。”看得出其他两名宫女引芸香为首。
我沉吟片刻,说:“以后芸香就叫半夏,小菊更名为半梦,春花就是半雪如何?”
三名宫女齐声应诺。
环顾一周,仍没看到青衣,按平常只要我回来,她总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接我。我问:“青衣呢?”
宫人们纷纷摇头,福田纳闷道:“娘娘前脚出去,青衣姑姑后脚就跟出去了,我以为她是跟着娘娘去了,难道不是?”
听着福田的话,我暗自纳闷,自我出去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青衣去哪,干什么?
回到寝室,迎接我的是一把剑和一道命令:“别说话。”
我瞬间僵直了身体,不是第一次被劫持了,很明白目前的状况。脑袋一转,想起刚刚福田的话,莫非此人就是御林军要找的刺客?
如果真是刺客,那我要怎么通知御林军才好?
我感受不到这刺客的杀气,我想他只是警告,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于是稍微放松了些。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尖,我紧蹙着眉。
“你受伤了?”我问。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点头。
他蒙着面,但那双眼睛十分清澈,我想不出刺客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澈的一双眼。
“先清理伤处吧,我这里有药。”我说道。
他疑惑的看着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放佛在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血腥味。”我说。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我不明白那代表了什么意思,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倒是让我知道,这刺客也是一爽快的人。
他放下正指着我脖子的剑,跟着我走进内室。
我拿出医药箱,看他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心里只觉得好笑,这真的是刺客吗?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刺客。
他的腿上斜插着一支箭,应该是刚才受的伤。难怪刚才走路有点不自然。
这只箭射得很深,伤处不时冒出血来,我皱着眉头暗想,要怎么把这箭拔出来。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说:“我不怕痛,你走开一点。”
我疑惑的看他,但还是听话的移开了点距离。只见他一手握着箭羽,一用力,把整只箭拔了出来,血溅到周围的地面上。
我很震惊,为他刚才的细心,他让我走开一点,原来是防止血溅到我衣服上。
他哼都没哼,但是额头上布满了密汗,我想他应该痛的厉害。
我立即给他敷药,好在上次自杀时顾御医留了很多上好伤药在这里,他也是幸运。
给他上完药,房间里残留下一股血腥味,我将一碗未喝的冷药四处洒去,以掩盖血腥味,反正我这副病体,房中有药味是很正常的。清理好地上的血迹,然后检查了一下没有遗漏。
放下帘子,示意他藏好。
唤人送来了热水,准备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