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忠浩眼眸一愣,瞪着他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康也是个胆小的书生,被方忠浩冷冽的眼神看得身体一颤,糯糯的应了声。虽然心生疑惑,但是望着桌上的银票,便将这些顾虑丢到了后脑勺,他也未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料想这事即使被揭发了,自己也不会受到重罚。
这日,小玉在府中给夏言羽缝补被子的时候府里的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小玉,想了想,可能也就只有陈康了。那日自己跟陈康说完不成亲的事情后什么也没说就回来了。
小玉看着手里的信心底仍旧是微微震动的。毕竟心中对陈康的情意,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了。心中陈康只说自己要离开青州,去京城了。两人约见在青州城郊湖畔见上一面就好。
他并未说是岳州,小玉心下也稍微安稳了些。只想着陈康自省了,这会子约她见面,是来道歉来着。即便是没有这百年的姻缘,做朋友也是好的。
小玉便只对夏言羽院子里伺候的其他姐妹说了句,就红着脸赶去了城郊湖畔。
这个地方,也是之前夏言羽落水的地方,初春的湖面上还漂浮着一丝寒气,偶尔有寒鸦疾驰而过,自然也有不怕冷的野鸭子游水。小玉徒步走过来,中间一段路搭了牛车,深怕自己衣摆上沾了草屑,远远地瞧见陈康后,便轻拍着自己的衣摆,走上前去。
陈康的衣袍有些单薄了,事实上,他也无钱置办这些。在湖畔等了许久,才见到莲心过来,见她身上紫红色的薄袄子,不禁有些不甘心。小玉只是夏府的丫头,便也事事都赛过自己这个文举人。
每次与她周旋,还要当这小丫鬟当做小姐一般来伺候。这么想着,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小玉不知道陈康心中所想,只以为是自己让人在这春寒里等得久了,有些不耐烦了。她对着陈康欠了欠身,道:“陈康,你去京城路途遥远,这里有些盘缠,送与你……”她也猜得到陈康囊中羞涩,只想着最后时刻,再帮人一把。
陈康却不体会她的心意,盯着小玉递过来的包袱,只觉得自己被人扇了一耳光,脸色火辣辣的。他虽然是帮这人骗莲心,但是靠得也是自己的本事,如今小玉竟然看不起他,竟然那银钱过来给他做盘缠,难道他看起来是如此穷困之人吗!
若说这人看轻了自己,也必会认为别人看不起自己。
“你这是何意!我有手有脚,又怎么会要你这点钱!”陈康怒瞪着小玉,愤愤的别过头去。小玉怔肿许久,才垂下了双臂,心底不知道是对陈康失望,还是为自己悲哀。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尴尬的很。
小玉准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陈康,难道你就不想对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给我个说法吗?”
陈康不耐烦的抖了抖衣服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家小姐核那个陆云帆不早就对我心有怀疑了吗?小玉,对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我们没有那种缘分吧。”
小玉早就已经想到陈康会说这些话,只是心中还有些期待,期待陈康会说其实自己是想着自己的,只不过是被人所迫之类的话。可是看来小玉是想太多了。
“那么说,你以后都不会再来青州了吗?难道你,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小玉说道。
“小玉,离开青州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算以后我会回来,我们也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我们不可能了。”陈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小玉说这么重的话,总之不想再让小玉牵扯其中。
小玉是痴痴的盯着陈康的后背,想到陈康离开青州,两人此生不复相见,便觉得难过万分,但转眼一想,陈康从头到尾,可能就没有喜欢过她,小玉也觉得心如刀割。
而陈康这会,正搓着手,呼了一口气,心底抱怨着方忠浩的人还不来。他今日早上起来,发现米缸空空如也,掏出钱袋,里面也只是三两个铜板,徒步走到这里,已经饿得两眼昏花,这会被冷风吹着,更是痛苦得很,只想着赶紧完事,拿了银票,去酒楼里大吃一顿。
“陈康……”小玉终究忍不住,伸手去拉陈康的衣带,可是陈康却突然招起手来,然后回身甩开小玉,大步的往湖畔一侧的槐树林里奔去。
就在小玉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伙面目凶狠,手持砍刀的贼人拥了上来。他们个个生得魁梧,人高马大,头上扎着红色的布带,络腮胡子遮挡住了下巴,其中一人站的远远地,道:“捆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小玉惊惧的后退,只是她弱质纤纤,又怎逃得出这些歹人的手,不一会就被人反剪住双手,捆上了绳索,那看起来是头目的男人一章劈在小玉的后颈上,直接叫她晕了过去。
如此,也叫躲在槐树林里的陈康看得清清楚楚,他苍白着脸,问身边的方忠浩道:“方老板,你这是……那些人,不是朝廷要缉拿的山贼吗?他们困了小玉姑娘,岂不是要糟蹋了她?”
方忠浩一早就候在这槐树林内了,他悠闲地把玩着手心的暖玉,凉凉的说:“哦?这么说来陈公子不忍心了?是也想去这强盗窝里吗?”
陈康闻言,忙不迭的摇头,干笑着道:“方老板说笑了,我只是问一句罢了……不知说好的银票……”
方忠浩嗤笑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来,递到陈康手里,道:“马上离开青州,不然被人查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这话即使方忠浩不说,陈康也知晓。再者快要秋闱,他留在青州也无用,虽然此事罪不至死,但若是他有幸高中,被人得知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金銮殿上,他是得不到重用的。
待陈康揣着银票,乐滋滋的离开时,方忠浩才把眼神落在了他离去的背影上。过了一会,那土匪头目折身回来,见到方忠浩后,笑道:“方板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土匪头子姓黄名立,是朝廷首要缉拿归案的江洋大盗。这两年朝廷盯得紧,他一直没有机会作案,就带着一伙兄弟占山为王,成了青州一带的土匪。青州素来富饶,来往客商众多,被抢了银钱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官府虽派人剿匪,却一直没有将这伙人消灭。
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提前给了消息,才叫黄立等人逍遥法外。
方忠浩收了眼神,道:“陈康要去京城,你派人守在永乐关,见到他,格杀勿论!”他见黄立带着笑看着自己,从衣袖里掏出来一枚流光溢彩的夜明珠,“事成后,这珠子就是你的。”
斩草除根,才能受得住江山。方忠浩见黄立乐呵呵应允了,最近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意来,若不是夫人还有用得着这些莽夫的地方,他们,早就掉了脑袋,下了黄泉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自己面前索要钱财。
自从小玉说自己不与陈康成亲之后夏言羽并不会多管小玉,毕竟这个时候最伤心还是小玉。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夏言羽一直不见小玉,便走到院子里拉过来一个小丫鬟问道:“看见小玉了吗?怎么一天都不见人影?”
“小姐,小玉今天接到了一封信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信?”夏言羽说着走进房间,这个时候给小玉信的也只有陈康一个人了。夏言羽正在苦恼的时候看见落在桌子脚下的信封。夏言羽拿起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一读边知道事情不妙。青州城外城郊湖畔?这个地方那么偏僻,加上小玉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夏言羽实在坐不住。感觉到心脏一直都在跳个不停。
边想边安慰道自己说:小玉肯定会没事的,可能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也不一定啊。
夏言羽本想跟夏望天说了在出府的,可是听到下人说夏望天正在跟苏倩茹在大堂后夏言羽就决定自己出府。要是被苏倩茹知道夏言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的话指不定还要说些什么呢。
可是夏言羽不知道的时候现在的苏倩茹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对付夏言羽。
苏倩茹原本是在夏言洛的房中安慰女儿,孩子没了后,夏言洛就一直不肯说话,卢浩天被罚跪,也于事无补。夏望天虽然气得够呛。只是女儿的孩子虽然没有了,这婚事还是要办的,不然夏言洛也嫁不出去了。未成亲就怀了孩子,孩子如今还小产了,放在外面普通人家,都是要浸猪笼的。
他封了下人的嘴,才平息了此事。虽然对卢浩天千般的不满,如今也是后悔莫及了。
夏言洛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这么点的时间,她就消瘦了许多,双颊不复之前的丰盈。眼眶哭得通红,嗓子也是哑的。
苏倩茹在一旁看着,劝慰道:“不要难过了,你年纪还小,大夫说的对,总会再有孩子的。你也是的,浩天一个男人,又刚被封了监军统领,自然是叫人欢喜的。他日后三妻四妾还能少的了,如今一个女人你就忍不了,如何能做得了状元夫人?”
夏言洛一听这话就开始嚎啕大哭:“不可以,卢浩天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孩子都没有了,娘…”夏言洛的哭闹让夏望天和苏倩茹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