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个一同到了贾母的上房,宝玉惜春已到了,贾母见人已齐了,便命摆上饭来,众人围着贾母吃了早饭,一时饭闭,丫头们又端上茶来,宝钗也从梨香院过来给贾母请安。贾母道:“倒底是宝丫头知礼,这么大的雪也不忘了过来请安。”宝钗笑道:“能给老太太请安可是宝钗的福气呢,雪大怕什么,况且来了这里,能每天见着老太太,又有各位妹妹陪伴,宝钗求之不得呢。”贾母心里明白只是微笑不语。
宝玉兴致勃勃的道:“这雪下了一夜,树枝上的雪足有半尺厚,咱们围炉做诗吧?”黛玉笑道:“今儿个你若是做不出来,就罚你给我们折红梅插瓶。”探春道:“这可是个好法子,我那里的花瓶正空着,又不好意思去和妙玉要,倒是二哥哥替我们取了来。”
“我若是今儿个得了头彩呢,那可要你们几个给我折红梅了,宝姐姐,咱们做什么应景的诗,不限韵才好。”宝玉很是不服气。宝钗见了宝玉也是一脸的欣喜道:“罢罢罢,哪一次不是你落第,又张罗做诗,正经你快去读书吧,也同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那些仕途经济的学问。”宝玉听了一脸的不高兴道:“我和三妹妹四妹妹,林妹妹一同商议做诗,姐姐快去会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那些仕途经济的学问吧,可别让我们耽误了你的正事。”说完便咳了一声,抬脚去了外屋。
屋里人很多,丫头们刚刚收拾完桌子,人还没有全散。众人听见了宝玉方才的话,都愣愣的看着宝钗,宝钗登时羞的满脸通红,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探春见宝钗露出窘态,忙给宝钗解围:“二哥哥这么大了,还是情性不改,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他一向如此,姐姐不用理他,横竖有老爷管他呢。”宝钗原是一片好心,见宝玉不领情,还数落了几句,便有些灰心,又见黛玉和惜春虽聊的正欢,并未看向自已,一定也听见了宝玉方才的一番话,更觉不好意思,只说还要给姨妈请安便跟贾母告辞去了荣禧堂。
见宝钗走了,宝玉方进来,贾母也听见了二宝方才的对话,对宝玉说:“你宝姐姐也是为你好,你不听也要给人家留点脸,总是亲戚,小心你娘生气捶你。”宝玉忙上前坐在贾母怀里:“老祖宗放心,太太才不会为这个捶我呢,宝姐姐一个女孩子,常日里满口闺阁女子怎样的教育妹妹们,自已倒全没了闺阁女子的样儿,况谈讲仕途经济学问是外头男人的事,宝姐姐就是这点不好。”
贾母道:“宝钗原比你大两岁,比玉儿几个大三,四岁呢,教导妹妹道理也是对的。”宝玉听了这样的话最没耐心,忙趴在贾母怀里道:“老祖宗,今儿个好雪,接了云妹妹来吧,我刚才听说厨房今天预备了新鲜鹿肉,云儿最爱吃的。”黛玉听了也道:“可不是,外祖母接了云妹妹来吧,可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我也怪想她的。”宝玉对着黛玉一笑,便一叠声地催贾母接去,贾母搂着宝玉便打发人去接湘云。
刚刚吃过午饭,王夫人宝钗黛玉几个正在贾母的上房里坐着闲聊,就有丫头来回:“史大姑娘来了。”一时果然见史湘云带领众多丫头媳妇走来,给贾母王夫人请了安,见过了众位姐妹,便脱了大衣裳。贾母见湘云穿了一件秋香色盘金窄袖小短袄,一条水红色的裙子,甚是精致,赞叹道:“云儿这件衣服倒仿佛是南边的样子。”湘云朝黛玉眨了眨眼睛道:“这是上次来住着的时候,林姐姐帮我做的,我一直没舍得穿,今儿才上身儿。”贾母便招手让湘云到跟前来,鸳鸯忙给贾母戴上花镜,贾母仔细看着衣服的式样针线,道:“到底是玉儿的针线好,云儿穿上也有些江南女子的模样。”湘云忙撒娇道:“老祖宗只会夸林姐姐,这衣服上的扣子可都是我做的呢。”
众人听了都笑,贾母也搂着湘云用手指着她笑个不住,宝玉边笑边看着黛玉,心里越发引以为傲,宝钗看着众人的神情,面上微笑,心里嫉妒,自已以贤良,大方,稳重著称,得了姨妈的心意和府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喜爱,原来湘云也和自已交好,不知什么时候也偏向了黛玉那边,三姑娘一直奉承自已,只是笼络不住,四姑娘更不用说,比黛玉更清冷孤傲,说话不留情面,偏只有她是贾府里的正经小姐,又得罪不得。迎春嫁了,湘云和黛玉探春都是十四岁,湘云也有了人家,只有自已,高不成低不就的,过了年可就十八了……
宝钗也站起身来看湘云的衣服,也连声称好,又看向黛玉,笑容满面的道:“林妹妹的针线就是好,昨儿个看见宝玉又有一个新荷包,精致得很,是妹妹做的吧,妹妹几时得了闲也送姐姐个荷包?”黛玉一愣,宝姐姐最近是怎么了,常常当着长辈的面说起她送给宝玉东西的事,前几天宝玉硬从自已这里拿走刚写好的一幅字,到了宝姐姐嘴里却成了自已送了宝玉的,荷包是昨儿晚饭后紫鹃送过去的,宝姐姐今天便提起,她不知道二舅母不喜欢她与宝玉接近的吗?难道宝姐姐有别的用意,是想要帮助自已,令二舅母能够接受自已吗?
惜春一向瞧不上宝钗的虚情假意,看人下菜碟,有用的人才交,没用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见黛玉有些傻傻的没接茬,宝钗有些尴尬,惜春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林姐姐又不是专门给人做针线的,宝姐姐家号称百万之富,又是皇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来羡慕宝哥哥的荷包。”宝钗最头疼的就是惜春说话从来都按自已的心意来,对谁都不讲情面,偏又不能得罪,只得陪着笑道:“四妹妹这话说的对,年年苏州绣娘进贡的也多,况且我哪能真让林妹妹做针线,看云妹妹穿着这样的衣服心里喜欢,我不过是羡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