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即如此,也就别为难娘娘了,咱们回去再商议吧,实在不行,只能豁出老脸去,带领全家的人去给玉儿赔罪吧。”
元春一见贾母放弃了想法,心里松了一口气,忙道:“祖母和母亲快回去商议吧,看怎么办更稳妥些,即能让表妹打消了念头,又不能得罪了王爷,本宫也不虚留你们了,如今家里的事更重要些。”
元春亲自送二人走出宫门口,待二人走远,方叹了口气,暗道:祖母,母亲,别怪元儿,这个时候,本宫连自已都护不住,如何能护得你们周全。贾母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众人都等着贾母拿主意,贾母也是悲哀的,七十几岁的人了,不能享几天清福,还要为儿孙辈们这样操心,仅仅操心也罢了,还要舍了脸皮去求。
贾母道:“如今也没有其他的路好走了,明儿个就是最后一天的期限了,你们大家都说说怎么办才好。”
贾政道:“一切听母亲的。”
贾母道:“我的意思是明天咱们全家都过忠顺王府那边去,大家一同求玉儿,我想玉儿就是再狠的心,也不能眼看着外祖母,舅舅都给他长跪不起吧。”
贾政又道:“母亲说的很对,那就按母亲说的办吧。”
贾赦接过话来说道:“当初侵占林家财产的时候,从老太太到二弟都没有想着我们大房,我那里可是一样都没有的,所以明儿个老太太只管领着二房的人去。”
贾母道:“如今家难当头,还分什么大房二房的,去的人多玉儿才会更好说话。”
贾赦道:“这会儿老太太说不分大房二房,当初得了那么些好东西的时候怎么不给大房也送去些。如今出了事了,却让大房跟着背黑锅,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贾母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听贾赦又道:“不但我不去,琏儿夫妻也不许去,咱们这就回去吧,二房的事情,二房自已解决。”
贾赦已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贾母说道:“如果当初老太太肯听我的,把外甥女嫁到理亲王府那面,正正经经的出嫁,咱们府里还会有今天吗?”
贾赦轻蔑的看了贾母一眼,抬腿便走了,刑夫人乐得赶紧离开,贾琏夫妻到底给贾母行了礼才跟着出去了。
贾母被贾赦气的流下了眼泪,自已还活着呢,家已经没个家样了,若是自已死了,这哥儿俩还不把这荣国府的天给掀了。
贾政看贾母流泪,安慰道:“明儿个咱们二房陪着老太太去就是了,总要说服玉儿才好。”
王夫人道:“老太太的面子就够了,我就不去了。”
贾母听王夫人如此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哼,说到底我是玉儿的亲外祖母,她现在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等这事过去以后,照样会对我亲亲热热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我护着,你瞧着玉儿将来怎么报复你。”
王夫人听着贾母的话,噌的站了起来,说道:“老爷,老太太这可是冤了我,玉儿像来跟我不亲,别我再一去反而误了事。”
贾政示意王夫人安静,对贾母道:“母亲莫要感伤,外甥女心地善良,蕙质兰心,咱们诚心诚意的去赔礼,玉儿总不会太难为咱们的。”
贾母听了贾政的话方好些,又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怕贾政怪罪,忙跪在贾母面前说道:“老太太,媳妇一向不会说话,老太太别计较,媳妇也确实怕误了事,老太太才是玉儿最近的亲人,好好劝着,兴许她能答应,玉儿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个舅母,若看见我去了,反倒添气,岂不是误了老太太的事。”
贾母看着这个娶进门已经三十多年的儿媳妇,第一次发现二太太原来也有一副伶牙俐齿,木讷的形象装了三十年了,在宝玉娶亲的问题上圆满的完成了心愿之后,二太太的精明就显露出来了,贾母不得不承认自已老了,早已不复当年在贾府的权威。
贾母正感伤着,贾政却听得王夫人话里有话,问道:“你说玉儿不喜欢你,是不是玉儿在府里住着的时候,不但霸占了玉儿的财产,你还薄待了玉儿?”
王夫人心里一颤,忙道:“何曾薄待过外甥女,别说外甥女还有银钱傍身,就算身无分无投奔了来的,是咱家姑太太的遗孤,我也不能那样做啊,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玉儿在咱们府上住的时候,样样东西都是最好的,连娘娘让住进省亲的园子,我都让她先挑,唯恐外甥女因为寄人篱下心里不自在,老爷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贾政见王夫人直抹眼泪,也后悔话说的重了些,贾母看着声泪俱下的王夫人,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是王夫人掩藏的太好,还是自已真的力不从心了。
往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浮现了上来,婆媳俩暗里争斗了这些年,表面上都是贾母胜利,实际上王夫人也没吃过亏,对二太太真是看走了眼了。
贾母对家里的这些个孩子们也是失望透顶的,一直以来,贾母都悉心保养着自已的身子,期望能够长命百岁,这一晚躺在床上,睡着之前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明天早上不要醒来就好了。
尽管贾母有这样的想法,未到卯时,还是像平常一样醒了过来,吃了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早饭,穿上鸳鸯昨儿就备下的衣服,正在照着穿衣镜检视自已的时候,猛然想起:“鸳鸯,把玉儿给我做的抹额给我戴上。”
一切准备齐全,贾母带着贾府二房,王夫人,李纨,宝钗一同向忠顺王府而去。黛玉打扮的清新靓丽站在穿衣镜前,也惊讶于镜子里那个少女,不过在忠顺王府住了一个月,精神,体力却比在贾府之时要好了许多,雪雁道:“王府的水真养人,姑娘,你瞧真的是越发的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