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终是咽进了肚子里,半晌,宝玉方幽幽地开口道:“林妹妹,你变了!”
黛玉微微一笑,有些自嘲地道:“经历了这么多事,蔫能不变?物非人非,难道你不也如此吗?”
宝玉默然不语,是啊,遭遇这么多,谁能不变呢?繁华在一夕间逝去,从候门贵公子到如今的阶下囚,如此变故又有哪个能泰然处之?
自己每日里想着她,知道她在北王府,有水溶的呵护定过得不错,在采石场的那些日子,自己是靠着想她,方能熬过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只想见她一面,看她过得好不好,可此时面对黛玉,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了。
以为她会理解自己的苦衷,可是她却指责自己,她以为自己没有担当,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黛玉的指责令宝玉心里失落不已。自己再解释又有何益?
黛玉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如今贾家败落了,正是你该出来担当的时候,老太太最疼你,我再想不到,竟是你,惹得老人家撒手人寰。宝姐姐的为人你该清楚,你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姻缘天定,你却终要弃她于不顾,一点夫妻情分也不顾。命由天定,事在人为,既然已成事实,就该勇敢地去面对。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本以为,遭遇过这次苦难,你会清醒一点,没想到!”
说着长吁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宝玉,夫妻同心,其情断金!宝姐姐同你是患难夫妻,你如此待她,于心何忍!”
黛玉声音清泠,一字一句地敲在宝玉心上,声音虽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不远处大树后的水溶耳朵里,脸色不觉渐渐严峻,眯起墨眸,继续倾听着二人的谈话。
宝玉心底的失望渐次扩大,半晌方缓缓地道:“林妹妹,经历过这一切,很多事我也看开了。我现在,什么也无法给宝姐姐,与其这样,倒不如放手,何况,我对她仅有敬重,她和我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黛玉一皱眉,宝玉如此执著不悟,她替宝钗不值,仰着头看着那轮皓月:“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份夫妻缘,你就这么轻易放手不成,昨日种种如烟逝,莫若怜惜眼前人!有些事,只需后悔一次,便可!”
曾经,自己下意识地拿宝玉与水溶相比,现在才明白,二人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宝玉,如今仅是一个淡淡的名字,时光如流,曾经美好而无忧的岁月不可逆转,那一份情感,终是随风而淡。
她曾以为,即使与宝玉有缘无份,而自己也不可能再接受别的男子,或许只能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将那个名字放在心底,孤独一生。她曾细细地想过与宝玉之间的情形,当她意识到那不过是一份莫名的依恋,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时,心便坦然和释怀了很多。
宝玉,或许给不了自己强有力的保护,但终是自己年少时的依恋,在大观园中的那些岁月,仍是她心目是最美好的回忆。贾家落得这个地步,她只希望宝玉能与宝钗苦尽甘来,能够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慢慢地越过宝玉,却见水溶正在拐角处站立着,一袭白衣,翩翩然如谪仙一般清冷飘逸,沐浴在月光下,别有一翻冷冽的味道,香而不浓,馥而不郁,象雪中迈开的寒梅,清雅袭人,沁人心脾。
黛玉心里一软,水眸波光潋滟,溢出丝丝柔情,看着谪仙一般的男子慢慢地走近,轻声唤道:“师兄!”水溶望了望远处不动的宝玉,抚住她的香肩,语气低沉而关切:“早点回去歇息!”黛玉点点头。
目送着她的身影慢慢地消失,水溶方回过头,向树下的宝玉走去。
如银的月光洒落下来,映着宝玉那张忧戚的面孔,此刻上面写满了怅惘和失落。听到身后的声响,见水溶不知何时负手而立,宝玉自嘲地一笑:“连林妹妹也来指责我,本以为她会理解我,谁知,难道我这么做,真的错了!”
宝玉的失落水溶看在眼里,想到方才黛玉指责宝玉的话,不由微微一笑,她的脾气要是上来,估计宝玉是难以承受的。
水溶脸色严峻,缓缓地开口道:“宝玉,贾府现在的情形,你该担起自己肩头的担子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至于黛玉,”
说到此,水溶微微一皱眉:“你不该再令她为你,为贾家担心!”
见宝玉面露迟疑,水溶接着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该受这些磨难,自贾府出了事,她便日夜不安,为了你们贾家,她付出得太多。她承贾府照顾了几年,即使是还恩情,此时也该偿还得够了。如果你真为她好,就不要再任性,该有个男子汉的样子!”
宝玉脸上微微迟疑了一下,水溶这翻话,竟似从他心里掏出来一般,此时更令他自责内疚。
“我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听到水溶话语,宝玉抬起头来看着水溶:“林妹妹的性子傲了些,只求王爷能多担待些,此时她也无处可去了。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府里出事,只怕,她会心无牵挂地回南去,说到底,是我们拖累了她!”
水溶嘴角扯动一抹微笑:“你放心就是,在我在,她暂时不会回南去!”说着墨眸微阖,脸上似笑非笑。
见水溶脸现柔情,宝玉心里一动,二人之间的亲昵,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安:“王爷何以如此笃定,林妹妹的脾气有时候很倔,她决定了的事,别人是劝不动的!”
水溶依旧笑如春风,眸中难掩那丝柔情:“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