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溯叫他,男人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点不太习惯。不过他还是低头摸了摸儿子的脸,然后抬起头对黄璟微笑说道:“你好,我是郦渊。”
清雅的嗓音就这样直直撞进黄璟的心间,让她晃了晃神,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痛恨自己居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她是不是以前认识他?为什么这样熟悉?很熟悉很熟悉,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的感觉。
“阿溯没有给你添麻烦吧?”郦渊轻轻问道。
“呃……没有。”黄璟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红晕。
“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阿溯,和阿姨说再见。”郦渊的声音有些低哑,他低头,额前的发遮挡在眼前,黄璟看不清他的表情。
“璟姨拜拜,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阿溯还有点依依不舍。
“好,拜拜。”黄璟盯着郦渊,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总移不开视线,总想探究他的眼神。
郦渊对黄璟弯了弯唇角点点头,牵着阿溯转身离开,开了隔壁的门走了进去。
黄璟“砰”的一声关上大门,背靠着门板,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房。
低低瞅着地板,她皱着眉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对这个叫郦渊的人一见钟情了?可是,他是有妇之夫啊!沿着门板滑坐在地,黄璟双手捂住了烧热的脸,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晚上,她又做梦了,依然是那个总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的身影,一身月白的长袍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弯清寂的明月。他远远站在离她很远的瑶池那头,可是一声声低哑哀伤的对不起却仿佛在她耳边诉说一样,清晰得让她心痛。
瑶池上袅袅的水雾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她有些心急,便凌空踏水而过,一下子来到了他的面前,扯住了他要离开的衣袖。
“你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她的语气有些焦急,每次她都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能听到他低沉而忧伤的声音,这次她真的急了。
于是这一次,他终于慢慢回头,对着她淡淡一笑,转眼便消失在空中。
再然后她就醒了,睁大了眼望着天花板,她睡不着了。
那个梦里百转千回的身影,竟然是郦渊。
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可她就是知道,梦里的这个人是郦渊。
黄璟拿被子往脸上一捂,她是疯了么,对着一个有家室的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发花痴,连做梦都梦到他。
第二天一起床,黄璟果然在镜子里悲催地发现了可以媲美熊猫的黑眼圈,纠结地瞅了一会儿披头散发的自己,她决定继续窝回床上补眠。
只是还没爬到床上,有人敲门了。这么一大早谁找她?不会是小红红吧?黄璟迷迷瞪瞪打开了门,结果一看到门口的人,她果断地清醒了:“郦渊?”
为什么他的脸,好像比昨天清晰了一点?是因为做梦的原因么?
郦渊端了个餐盒递给黄璟,对她说道:“早点买多了,阿溯和我吃不掉,想到你可能还没吃早饭,所以送一点过来。”
“那个……谢谢,你太客气了,呵呵。”黄璟接下餐盒,笑得有些心虚,毕竟昨晚她梦了人家一整夜啊,这下还真不好意思面对他。
“没什么,你昨天不也照顾阿溯,还做饭给他吃的么?”郦渊微微一笑,“阿溯说你做的意大利面很好吃。”
挠了挠头,黄璟干笑两声,她可不想告诉他她除了做些材料现成、简单方便的面食,其他也就不会了。
“对了,那个……怎么没看见阿溯的阿姨了?”黄璟有些好奇地问道,她还记得那个风姿窈窕,举手投足皆风情的女人,她那么美,那阿溯的妈妈也一定很美吧。
“我在家照顾阿溯的时候,她就回自己家了。”郦渊解释道。
“她不和你们住在一起么?”话刚出口,黄璟就懊恼得想抽自己,这话问得太司马昭之心了。只是为什么听到他们不住一起,她心里有点雀跃呢?
“她不和我们住一起,不然阿溯的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郦渊望着她,眼神里有莫测的光芒一闪而过。
“是这样啊……”黄璟讪笑,突然发现刚才的雀跃又转化为失落了,看来,他很在乎他的妻子啊,纵然她已经去世多年。
两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郦渊先开口了。
“那……就不打扰了,你趁热吃吧,”郦渊礼貌地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冬天很冷,你应该多穿一点。”说完微微一笑,消失在隔壁的大门里。
黄璟的眼睛一亮,傻乎乎地捧着餐盒又笑了,他是在关心她么?关上门,她将餐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盖子,一阵清香伴着蒸汽扑面而来,在看清了餐盒里装的早点,黄璟的眼突然发出贪婪的光芒。
这不是“憬庄”特有的“冰玉牡丹糕”么,还有养颜的八宝红枣粥?黄璟有些惊讶,“憬庄”的食物,不是不外带的么,他居然一大早就能买来。
不管了,洗脸刷牙先吃了再说,她和顾红烟一样,对“憬庄”的东西可一向都是抱着“宁可撑死,绝不浪费”的原则的。
于是黄璟又赶紧走到浴室,结果望着镜子里顶着一头乱发,睡衣揉得跟咸菜一样,扣子还扣错了几个的自己,华丽丽滴泪奔了。她刚才就是以这副容貌见人的么?难怪他会说叫她多穿一点,是因为她这样太惨不忍睹了,他不想看到吧……
不过最后黄璟一边纠结于自己的形象大毁,一边还是一点不剩的吃完了邻居帅哥送来的早点。
洗干净了餐盒,黄璟趴在餐桌上盯着它看,在想自己要不要送过去,什么时候送过去,送过去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趴了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唰”的站起身,抱着餐盒跟抱着炸药包似的,端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往门口走,然后机械地拉开门,带上门,再“砰砰砰”地敲开了隔壁的门。
开门的依然是郦渊,他打开门,看到黄璟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那么快就吃好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黄璟呆呆地跟着一笑,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那么快就吃好了……是说她很能吃的意思么?囧……
“呃、那个、我吃好了,餐盒我已经洗干净了,谢谢你。”黄璟递上餐盒,眼睛不太敢看向他。
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餐盒接了过去,黄璟发现他的手竟然也那么好看。
“那、那我回去了。”黄璟憨憨一笑,转身要走。
只是一转头,望着自家紧闭的大门,她傻了眼了。她家的门什么时候关上了?
她摸了摸口袋,果然是空的,啥都没有。刚才在衣橱里随便找了件大衣穿着就出来了,可是钥匙没放在兜里啊,手机、钱包就更别提了,全在家里躺着呢。
望着脚下穿的粉色的毛绒兔拖鞋,她忧愁了,难道要她穿着拖鞋步行十几站回老妈家拿钥匙么?
“你怎么了?”郦渊见她望着大门迟迟不动,顿时明白了,“你的钥匙丢在家里了?”
黄璟转身,望着郦渊囧囧有神地点了点头,然后万分艰难地开口:“那个,我能到你家借一下电话么?”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玩这种老桥段的。
“进来吧。”郦渊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不过一直在低头羞愧的黄璟并没有看到。
这是黄璟第一次跨进邻居家的大门,和她想象中的有一点差距,原木的地板,咖啡色的家具,米色的沙发,白色的窗帘,看上去简洁大方,却少了一点家的味道。
她原本想,有个小孩子的家应该是柔柔的暖色调,家里会到处看到孩子的玩具,墙上会挂着一家人的照片,有些凌乱,却会很显得很温馨。可是这里,似乎太冷淡了。
“阿溯呢?”坐在整洁的客厅,黄璟左顾右盼了一下,有些拘束。
“他还没起床。”郦渊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黄璟一愣,他不是说早点买多了,他和阿溯吃不掉才送来的么?那阿溯怎么还没起床?抬头看他,发现他竟然也在看着她,这让她不禁有些慌乱。
移开视线,她咧了咧嘴:“那个,你们家电话……在哪?”
郦渊似笑非笑地抬了抬下巴,黄璟顺着他的方向一看,又囧了,电话原来就在她旁边的茶几上。
在郦渊的注视下,她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往家里拨,结果华丽丽滴没人接。黄璟满脸黑线,这老头老太太一大早不在家跑哪去了?不死心又拨了几遍,回应她的还是冰冷的“嘟嘟”声。
这下她真没脾气了。抓着电话,她尴尬地望着郦渊:“电话没人接……那个、打扰你了。”哭丧着脸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郦渊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黄璟低头,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全身像过了电一样酥麻,要不是头发长,她真怀疑她的头发都会竖起来,她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腕,确切来说是拉住她手腕的那只手。
他的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有些微凉,可是却让她觉得被他接触的那块皮肤都要烧起来了。
“抱歉。”郦渊看到她直愣愣的眼神,赶紧松手,“我只是想问你,你还有什么朋友家可以去么?”
他的手拿开的一刹那,竟然让她的心里一空,回过神,黄璟觉得手腕上的热似乎烧到了她的脸上,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耸了耸肩状似无所谓地说道:“我回我妈家拿钥匙。”
“你怎么去?”
“走去呗。”
郦渊突然笑开了:“你就准备这样走着回你妈妈家?”
对哦,她可以打车回去,再叫她爸妈帮着付钱就行了,可是……她爸妈要是还不在家怎么办?她叫司机陪她一起在楼下等着?
忧愁了一下,她抬头看到了郦渊,于是她狗腿地笑了:“那个,你可以借我五十块钱么?我打车回家取钥匙,等我回来还你。”
“我开车送你吧。”郦渊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不用麻烦了,你借我钱就可以了,我一回来就还你。”开玩笑,叫他送回家她怕她心脏受不了,半路就挂了。
“我怕人家看你这样,会不让你上车。”郦渊似笑非笑地瞅了眼她的粉红兔拖鞋。
黄璟低头望了望,再次囧了,司机不会以她穿着一双粉红兔拖鞋,就以她衣冠不整的理由拒载吧?
“那……麻烦你了。”黄璟果断决定识时务为俊杰,只是说完这句话,她发现自己的脸可耻地红了。
“不客气。”郦渊淡淡地笑了,眼里的光芒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