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山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护国公的名声。
当年为了帮太祖打天下,他倾家荡产竭尽所能,甚至连他的发妻生任毅的爹,也就是任纪礼难产而亡的时候,都没能回来看一眼。
后来东瑞国建国,任重山被封了护国公的名号,他对这个名号更是珍惜异常,也更加对皇室忠心耿耿。
任重山的女儿能够当上皇后,就有这个原因,皇帝需要一个完全终于皇室的岳家。
如今任毅一说,皇室中人都不用屏风来给男女分席,他们任家居然还用,怎么了得!
谁说什么都没用,任重山态度强硬的将所有屏风都撤了出去。
看着自己的大伯母二伯母还有姐姐妹妹们出现在了面前,任毅微微挑了挑嘴角。
他举步向前,跪在两个伯母面前问号。
问候的话已经说完了,过了一会儿,却还没有听到有人叫起。
任毅听见了坐在身后的任璠的嗤笑声。
他突然大声道:“多谢大伯母!”说完话,一撩衣服,就痛快的站了起来。
任家的当家主母,就是这个大伯母任岳氏。她的父亲是一个江南的小吏,是当年任纪润游历江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结识了这个小吏,小吏又知道了任家的权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妾生的女儿嫁给了任纪润。
其实说嫁并不合适,当时任纪润发妻任王氏还没有死,这个任岳氏是什么名分都没有,甚至连个丫鬟都不是,就跟着任纪泽回来京城。
她来到任家之后,就有了身孕,任王氏就病死了,任岳氏就顺理成章的做了任家长房长妻,生的孩子任璠也就成了人际的长房长子。
虽说没有婆婆在上面压着,可能够成为当家主母这么多年,任岳氏也是个十足聪明人。
既然任毅都这么大声的说她喊他起来了,她否认了反而不好。
任岳氏端庄的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接下了任毅的谢意。
可二房任纪礼的妻子任蒋氏却不干了。
任蒋氏是任重山还没有跟随太祖起事的时候,在村里给任纪泽定下的亲,跟老大任纪润的发妻是一样的。
跟任纪润相比,任纪泽是个时刻以读书人的言行要求自己的人。发妻不可抛,所以真么多年,不管有了多少妾侍通房,发妻多么的愚不可及,他都没有换发妻的打算。他的这个举动,被京里很多人称赞,这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的君子。
任蒋氏即使来京里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身材很是壮实,皮肤黝黑,说话声音很是响亮。
尤其是手上赶时髦的带了一只剔透的玉镯,更是衬得她的手又黑又大,皮肤还很粗糙。
任蒋氏的嗓门很是高,她大声说:“大嫂根本什么都没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一回家就骗人啊!跟小时候一样!”
刚才还在假装喝酒聊天,其实一直都用眼睛偷偷瞟任毅的众人,全都看向了任毅。
任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坐着的一个任家子弟,叫做任福的,其实是任重山在老家的哥哥的孙子,为了参加科举,到了京城,住到了任家,一直都是喜欢捧着任璠的臭脚,任璠指西他从不打动,让他咬人就绝不会用手挠。
任福像模像样的站起身来,左右做了个揖,才一脸忠厚认真的说:“我这里离的近,确实没有听到伯母开口。”
任毅有些不屑的翘了翘嘴角,对任岳氏道:“大伯母,毅儿刚才确实听到您的声音了。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听京里我那些军队的同僚说,您说京城贵妇人里,最和气慈祥有善心的一个,怎么也不可能在我舟车劳顿后,还莫名其妙的跪上一场,所以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赶紧站了起来。”
任毅说着,扫视了一下众人,接着道:“莫非是因为我太过劳累,听错了话?那可真是大罪过了。”
这话说得,让任岳氏左右为难,如果她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没让任毅起来,或是责怪任毅,那他刚刚夸自己的一番话岂不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可要是她说她说了让任毅起,那又得罪了二弟妹。
微微想了想,任岳氏还是决定得罪任蒋氏吧,她的妯娌是个没脑子的,就算是生气了,只要拿点儿小玩意哄一哄,自然也就好了。
任岳氏温婉的一笑,她本就是江南女子,长得娇小玲珑,即使现在上了点年纪,也是很有韵味的,这么一笑,显得美极了,不了解她的人一定会心生好感。
“贤侄真是多虑了,我刚才确实让你起身了,只不过这几日嗓子不适,声音有些小罢了。”
任蒋氏不服气的还要开口,手却被任岳氏抓在手里,轻轻拍了拍:“你二伯母平时管教孩子就是个严格的,你也是我们的孩子,自然一视同仁。”
任毅却并不想给任蒋氏这个台阶下,他告了个罪,就回到祖父任重山的那一桌坐下了。
任重山不大爱管子孙辈的这些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懒得开口,刚才的口水官司,他只当没看到。
任毅坐在任重山身边,看了看只顾低头喝酒的任重山,有些失望,自己的亲祖父啊,他最小的孙子回来就被各种为难,他却一句话都没有。
看了看坐在邻桌的任璠等人,任毅觉得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完。
任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看似在吃菜,却只肯跟着任重山的筷子动,只有祖父夹过的菜,他才肯去那个盘子夹菜吃。
他倒不担心任家人给他下毒,可不管下了什么药,都是准备好要败坏他的名声了。
正吃着,任璠领着任家的几个兄弟来给任毅敬酒。
他举着杯子,踱着方步,白净的脸上笑容很是文雅:“四弟好不容易才回来,刚才我们出去迎接你,你好像也没看到我们,现在哥哥来敬你一杯,你可得赏脸啊!”
任毅端着自己的酒杯,站起身来,笑道:“我刚才看到大哥了,你一直在跟二哥三哥聊天,我没敢打扰,这才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