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面前,我永远是孩子。”谨言撒娇道。
五姨娘眼圈就红了,搂了她往屋里去,四儿一早儿在那打了帘子等,又殷勤地去沏茶,拿点心,一时间,屋里蛮热闹的。
五姨娘坐好了,喝了口茶,才让音之拿了包袱来,她亲自大打,包袱是用块绸布包着的,里还大大小小还包了几个小包,五姨娘先打开一个中等的,里面是一套金五事,看那式样并不新,有年头了。
五姨娘笑道:“这是那时候老祖宗给我添的箱,如今我也不爱这些东西了,就给你了吧。”
谨言知道这是五姨的心意,也不推辞,只谢过后笑眯眯地收下,还拿了一根簪子出来特地瞧了瞧,把头伸到五姨娘跟前,让五娘亲自给她插上,五姨娘笑着给她插好,谨言就站起来在屋里晃了一圈,问:“好看吗?”
五姨娘都笑得合不扰嘴了,丽娘嗔笑着将她拖到几边坐好:“看把你乐的,姨娘这还有呢,够你高兴好几天了。”
五姨娘听着连连点头,又打开了一个,包的也是金五事,样式却是现在最流行的,一看就知道是才在金铺里买回来的,谨言一怔,红了眼:“您也真的,怎么花这个钱啊,得留些钱防老啊。”声音都哽噎了。
五姨娘淡笑着说:“别把你姨娘我说得那么穷,这些年,我的月钱都没动,反正四季衣裳,吃饭都是府里的,自己又种点菜,没什么花费,我闺女出嫁是大事,可是要嫁作世子夫人呢,怎么着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谨言真的很感动,五姨娘生活过得有多简朴她是亲眼看到了的,这副金五事少说也有好几两金子,折成现银怕有好几十两,这些年的月钱怕都是花在这上头了,心里不由打定主意,临出嫁时,一定得给五姨娘留下一笔钱防身。
还有几个包儿,打开来就是五姨娘给谨言做的新衣裳,谨言件件都很喜欢,人也滚到五姨娘怀里去了,五姨娘在谨言屋里略坐了会,就提出要走,谨言死活要留五姨娘吃饭,五姨娘笑道:“不了,大夫人叫了我去帮忙,我是抽空来的,过几天有空了再来坐吧。”
谨言听了一怔,五姨娘呆在松荷院里的小院子里有十好几年了吧,她记得大夫人不太管她,基本都是让她自生自灭的,这会子怎么开始重用五姨娘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是。。。。
五姨娘看出谨言的困惑,脸微红了,“大爷最近去我那坐过几回,大夫人如今也是忙不来,等你出嫁了,我就不会出来了。”
谨言眼圈又是一红,五姨娘本是个淡泊的性子,以前府里传她不受宠,其实不然,不是她不受宠,是她不愿被宠,不想因为男人的宠爱而和其他女人去争,去勾心斗角,她宁原缩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里,过清淡的日子,也省去了许多的明刀暗剑。
这会子出头无非也就是想大夫人能在自己出嫁的事上多用点心,能不待薄自己,只怕她受宠这事又会在大爷的女人里引起不小的风波,她这是爱女心切啊,为了自己,她宁原打破平静,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叫谨言如何不感动,不心疼。
可谨言知道,自己回报五姨娘的最好办法是接受她的好意,五姨娘的内心是自卑的,她怕谨言看不起她这个庶母,所以竭尽全力在为谨言做事,谨言的快乐,就是她的幸福。
再一就是,以后,谨言一定要强大起来,将来有了保护五姨娘的能力,就算大夫人再怎么不待见五姨娘,也会有所顾及的。
在慎言出嫁的前的日子里,谨言基本是在自己小院里度过的,每日里便是与屋里的几个丫头们一起做着绣品,脑子里回想着公孙淳的身材,给他做了几身衣服,谨言原是不想做的,结果,丽娘说这是规矩,做新娘子的嫁过去后,是得备几身衣服给相公换洗的,显示新娘子的贤惠能干。
谨言对这话有些不信,自己是走运,婚前见过公孙淳两次,这个时代太多盲婚哑嫁的了,肯定有很多女子出嫁前根本没见过自己丈夫长啥模样的,那怎么给新郎做衣服?尺寸都未必知道。
丽娘一听这话就白了她一眼,说是男方也有送尺寸来的,其实也就是想看新娘的女红手艺如何。
谨言听了就认命地给公孙淳做了起来,想着那人表面一副文尔雅的样子,骨子里其实就是个花心鬼,自己第一次就是在花船上见到他的,第二次更是当着自己的面去抱文大美女,真是花心大萝卜,若在现代,自己才不嫁给这种不专一的男子呢。
顾慎言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天,一身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的顾慎言哭成了泪人儿,外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顾家大小姐对着老祖宗连磕了三个响头,又祖父、父母双亲磕了头,才由陪嫁扶着,在喜娘的唱诺声中出了门,上了太子妃撵,顾大小姐的嫁妆足了一百二十抬,排满了整个西街,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羡霎旁人,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看红了眼,啧啧称道,顾府风光一时无两。
谨言先也呆在顾慎言闺房里,陪着大姐狠哭了几场,好生劝了一阵子,才让慎言平息了些,临出门时,顾慎言紧紧拉着谨言的手,泣不成声:“如今姐姐就要进得那冰冷的地方去了,再也难见爹娘姐妹一面,妹妹他日嫁了之后,要记得多进宫来陪陪姐姐。”
谨言自是安慰她,也保证自己会尽量去宫里看她,顾默言也陪着姐姐哭,只是她哭得倒比要出嫁的大姐更为伤心,谨言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难受呢,因此也没理会射过来的眼刀唇剑,看着大姐面上,事事让着她,想着她不久也要嫁了,心里不免也有点戚戚焉。
倒是四小姐顾真言,那天一到便最先守到大姐屋里了,与慎言在屋里嘀咕了好久,到谨言去时,她才住了嘴,谨言看慎言那无奈又头痛的样子,知道这个四妹妹可能仍不死心呢,后来抽了个空,悄悄问慎言,没想到顾慎言还真答应四妹的要求了,谨言大惑不解,待再要问,顾默言来了,而顾慎言也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作了罢,心想,人心总是难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已管不了这么多,由着她们去吧。
顾慎言嫁了刚好一个月,二皇子便急急地来迎娶顾默言了,顾府虽然满心不愿意,但却无可耐何,不过,二皇子表面功夫做得倒是不错,虽是侧妃,一应仪式礼节却与正妃规制差不多,顾家备的嫁妆也有一百抬,只是比顾慎言少了二十抬,顾默言总算在这上面没失面子,出嫁时再也没哭,穿上粉红的嫁衣,一脸清冷孤傲地上了轿。
二姐出嫁时,谨言没有去送,她仍把自己关在屋里做着女红针钱,因为两家过了请期礼,婚礼就定在年内,还有不少嫁妆没有备齐,大夫人自己嫁女儿,忙了好几个月,哪有心思来管她的嫁妆事宜,为了以防万一,谨言还是决定自己动手的好。
总算两个嫡女都嫁出去了,又是嫁的都是皇室最有权威的两个皇子,顾府声威也更上了一层楼,大夫人总算也歇了口气,休息了好几日。
这天,谨言如平日一样正在屋里做女红,大夫人打发了身边的红玉过来,红玉与碧云一样,也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环,棋儿见了当然不敢怠慢,将她迎了进来。
红玉也不坐,一进屋便道:“如今大小姐二小姐都出阁了,三小姐虽说也眼看着要嫁出去,可一应的礼数但不能都废了,大夫人如今身边连个知寒问暖的女儿都没有,三小姐怎的也学着拿大了么?”
在屋里绣花的谨言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在说自己最近没有去请安吧,原是大夫人太忙,吩咐了庶女们不用去请安的,就是这几天自己也是想着让大夫人能多多休息,才没去打扰,怎么就变成拿大了?不过,这话她也不能真去辩,只能带着笑出来亲自与红玉见面,好生道歉,小意地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