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睿前世从出道后经历大大小小百余战,浑身上下三十三道伤口,甚至有一道伤口就在左胸,离心脏不足一寸,但他还是很坚挺的活了下来,因此他一向自诩神经坚韧,异于常人,甚至觉得世间所有肉体上的痛苦也就那样,没有什么是他忍受不了的。当小古提及塑身之痛时,他心里还有点不以为意。但现在他真正的切身体会到了这种痛苦,他恨不得把自己敲晕过去。可惜他却晕不过去,因为他身下的药水实在是太烫了,巨大的滚烫的水泡不断在水面冒出,那种持续在巅峰的痛感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阵阵侵袭着斐睿自诩粗大的神经。
沸水在加入了塑身丹之后变得更加的滚烫,温度比单纯的沸水要高上几分。斐睿的身子在进入药液中的一瞬间,从脚底到头顶瞬间通红的像一块高温的烙铁,甚至可以看到烫人的蒸汽从他的耳朵孔、嘴巴、鼻孔等窍穴不断冒出。那模样看起来也是颇为吓人。
鼎下的火烧得很旺,药液还在不断的翻滚,而一层层的黑色的如同泥渍一样的东西缓慢但持续的从斐睿的身体中渗出,原本清晰见底的药液渐渐变得浑浊,如同被调皮的孩子倒进了一大杯的墨水进去。更恐怕的是,那些黑色的泥渍一样的东西逐渐下沉,而水面上也多了一些东西,居然浮起了一些碎屑,虽然水色开始不清,但仍旧可以辨认出那是人体的表面肌肤。药液竟然烫得斐睿身体的皮肤开始脱落!
随着痛感的不断袭来,斐睿的双眼变得通红,眼神深处的那抹疯狂显露无疑,虽然痛的龇牙咧嘴,但逐渐适应了之后,他强迫自己要安静下来,告诉内心千万不能乱,乱便会失了章法。此时看着眼前水面的那些碎皮屑,他的嘴角竟然还扯着一抹笑意。
水面下,斐睿的身体在被药液烫掉表皮后露出了里面通红鲜嫩的肌肉,可很快就长出新的皮肤覆盖住。新长出的皮肤比之前的皮肤更为的坚韧。旧皮褪,新肤生。这正是塑身的第一阶段,蜕皮。
渐渐的,斐睿表皮的肌肤已经逐渐能忍受这种高温,虽然仍旧通红,但却不再脱皮。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药液中那些看不见的塑身丹药性穿过肌肤,渗透进骨骼。斐睿前世闯荡江湖不知道骨折过多少次,但当那种看不见的热气侵袭竟进骨骼时,他才明白骨折的那种疼痛在锻骨的疼痛面前简直是渣渣。
断骨和锻骨虽然音相同,但却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那些渗透进骨骼的热气仿佛一把把锤子,全身上下的骨骼同时被千万把的锤子在同时敲打,那种感觉单单听来就比死还恐怖。斐睿的嘴里不断冒出嘶嘶的声音,他的额角汗水不停滴落进药液里。那些热气把骨骼里的杂质敲打出去,然后再重新填骨。直至骨头中再也敲不出丝毫的杂质。
此时,月亮刚好在斐睿头顶上,皎洁无暇的月光照射在斐睿的身上,月光无形,仿佛能照进他身体里,可以看到他肌肤闪着一层金光,内里的骨骼却在散发着一层白蒙蒙的荧光。
至此为止,塑身第二阶段锻骨便算是完成了。斐睿的牙齿死死的咬着,借着一丝月光还能看出他嘴角流出的血渍。这阶段实在是比蜕皮还要痛苦上十倍,不止是骨骼上的疼痛,还有填骨时的那种痒,仿若千万只的蚂蚁在撕咬着骨头,因为骨骼在内里,你甚至连挠一挠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咬牙死死撑住,这种又痛又痒而且你还不能阻止的感觉,换作一般人早已崩溃了,难怪之前小古说许多人在塑身的过程中忍受不了痛苦都选择自杀了。只是斐睿看起来虽然狼狈,但眼神反而越来越清明。
脏器本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那股子药液热气透过皮肤,穿过骨骼,终于渗透入了脏器。但此时它反而不像之前那般滚烫,变成一种徐徐的温热之感。虽然感觉起来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肚子里面用小火熬粥,那股塑身丹药性是火,他的脏器是粥,一丝丝的变化在发生着,虽然渺小,但却胜在持久,总会有发生的时候。虽然那股子热气在脏器内缓慢灼烧着令人也不是很舒服,但至少总算是在比较能忍受的范围内。斐睿知道,最痛苦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自己能做的便是,忍耐和等待。
过了良久。忽然,斐睿感觉胃里一阵恶心,赶紧划了两下滚烫的药液,浮在鼎的边缘处。随着一声“噢”叫唤出口,一口浓黑色的浊物直接从斐睿嘴里吐出,地面上的石头瞬间被染黑一片,斐睿在鼎中都能闻到底下那堆传上来的恶臭。
至此,塑身三阶段才算全部完成。虽然艰难痛苦,但斐睿总算靠着自己的那股子意志力挺了过来。
鼎下的火也渐渐小了下去,鼎中的药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咕咕的冒着泡。身子还在鼎中的斐睿知道再呆在里面也毫无用处,他腰身微微用力,一拧,整个人便从水中跃起,在空中转了个身,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平台上。
月光斜斜照在他湿哒哒的身子上,还有水滴在不停滴落,此时他的整个身子从里到外都泛着一种淡淡的光泽,给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但这种光芒瞬间即隐。他的身子在月光下看来洁白无瑕,仿若天然的美玉,但这具身体里蕴藏着的力量却可能比那些肌肉虬结的壮汉还要大上几倍。而且这具身体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可能。
等到斐睿穿上衣服时,他仰望着头顶的星空,星空闪烁,正如他当初得到那本内功心法秘籍一样,风景虽然不变,但他已经变了。在这个新世界里,他终于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虽然前途依旧未卜,但他总算有了走下去的本钱。
小古的声音很适时的出现在他脑海里,“恭喜你了,一只脚踏进了修仙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