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杨家老宅。
胖胖的京城首富杨金贵背着双手站在宝贝女儿跟前,轻轻皱着眉:“丫头,真想好啦?”
端木红悠哉悠哉的盘腿窝在椅子里,扬起肉肉的小圆脸,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大胖子:“放心吧,老爹。”
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坐在旁边,同样一脸担忧的美妇人,拍拍她的手:“小妈,别担心,没事的。”
......
端木红是杨金贵与亡妻端木婉的女儿。夫妻二人识于微时,当年各自经营钱庄,婚后互相扶持着挺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端木婉却在生下女儿后不久因病离世。杨金贵悲痛之余,决定让女儿跟随妻姓,取名端木红,心尖儿肉一般带在身边养大。
端木红十岁时,小妈吴柳带着弟弟徐扬进了门。四个人四个姓的奇特四口之家,在外人等着看热闹的期待中,把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
端木红刚进自己院门,一直守在门口脖子都抻长了的末词立马一脸关切的迎上来:“主子……”
端木红笑笑:“这回是个大人物。”
末词撇了撇嘴:“又看上哪家商号了?不过数得上的好像也没谁家了……”
“敬王。”端木红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顺口答道。
哦。
诶?什么?敬王?!!
“啊?!!”跟在端木红身后准备进屋的末词猛地站住,嚎了一声以表达对这个消息的消化不良。
端木红让这一声唬得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好迎出来的末诗伸手扶了一把。端木红拍拍胸口,回头看末词:“你、你、你要死啊!”
末词瞬间眼圈就红了:“主子,那可是王爷啊!那是皇家啊!到时候怎么退婚啊!弄不好要搭上命的啊!这不是杀鸡取卵嘛!”说完居然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端木红看得目瞪口呆,末诗敏捷的上前一步捂住末词的嘴巴往屋里拖,边拖边对端木红说:“主子,世子爷在花厅等候您多时了。”
端木红回过神来:“不去钱庄找到家里来了。哪家世子爷这么不在乎名声啊?”
末诗毕恭毕敬的回答:“白世子,您上一任未婚夫。”
......端木红被噎得扶着门框深吸一口气才恢复了理智,又思考了一遍那个曾问过自己千百遍的问题: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从阿暖那儿领来这两个祖宗啊......
......
14岁那年,端木红走进杨金贵的书房,对他说:“老爹,我帮你赚钱吧。”
端木红爱钱。从会说话开始就跟在老爹身边看他跟各种生意人打交道,那些人或奴颜婢骨或趾高气扬的场面看得多了,她清楚的知道钱是个多么好的东西。它直接决定了老爹在某些场合面对某些人时,是抬头还是低头。虽然这个每天乐呵呵的大胖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但端木红在乎。所以只要不伤天害理,她赚钱是不择手段的。从小小的两个钱庄起家,耐心的做稳做大,同时逐步试水其他产业,去谋求更大的利益。然后,通过三次家族联姻,端木红一举把老爹杨金贵送上了京城首富的宝座,杨家基业的商业蓝图也就此夯实了基础。9年过去,杨家已经不再是靠两个小钱庄小打小闹的暴发户,而是俨然成为涉猎多个领域、商号遍布天下的名商大贾。如今,老爹仍然是那个每天乐呵呵的大胖子,但已经鲜有什么事需要跟人低头了。
本来呢,退婚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要命的事。在京城,订婚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不合适了又悄悄退掉的并不稀奇。不过接连三次退婚,又是京城首富之女,端木红姻缘之路的坎坷,简直让京城全体人民操碎了心。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茶余饭后都要拿出来热烈讨论一下。但对于商人端木红来说,这是三笔一本万利的生意。她的三任前未婚夫,司马布庄大公子司马厂、百里赌场大当家百里月、宣远侯世子白杨,让她收获的是终于有实力与大物博弈的布业联盟、觊觎已久终于搭上线的赌业。至于第三次与白杨的订婚,确切的说算是端木红还贷了。用了人家的情报网这么多年,当初的承诺总要兑现的。为商嘛,端木红一向诚信至上。
......
此刻,端木红的前未婚夫之一——宣远侯世子白杨正翘着二郎腿窝在端木红花厅的椅子里,拄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转着桌上的茶杯。
端木红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前未婚夫这幅标准的纨绔样儿。端木红一把抢过他正在玩儿的茶杯几口把茶喝干:“不喝也不能这么亵渎茶叶啊。末诗末词,以后白世子再来倒点井水意思意思就行了。人家只喝北卦山阳泉水泡的供茶,咱家可供不起。”
白杨笑嘻嘻的拄着脑袋,眨巴眨巴小动物一样干净的大眼睛:“哎,这回居然瞄上敬王了?”
端木红白了白杨一眼:“合着你放着温香软玉不抱,巴巴儿的跑我这来就为了看热闹?操心死得快你知道吧?”
“你就咒我吧。我就不信你跟你的远师兄也这么说话?不能吧?哎你说话人家理你么?”
端木红不接他的话,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眉目含情温柔的说:“乖,跟姐姐说,你今儿个到底有正事儿没有?”
白杨哆嗦了几下,“呃,之前你让我多注意海路上的动静,特别是海蛮子运货的路数。然后上回不是跟你说海蛮子在运一批金器吗,卖主我查到点眉目了。应该不是老手,所以被海蛮子狠狠敲了一笔。出海前的祭神宴上那帮海蛮子得意忘形喝多了,才终于露了点口风,说比前几次多挣了一倍多,看来还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们说的很模糊,所以我还需要时间来确定。”
端木红了解白杨,这人若没有实在确凿的证据,是绝不会把话说满的。
白杨是当朝第一重臣宣远侯之子,但意不在仕途。他自小就混在丐帮里四处闯荡,近年来背靠势力庞大的侯府,又与京城花魁单玉私交甚笃,日渐丰满的羽翼下耳目众多。如今上到庙堂之高下到江湖之远,三教九流各路大神出没的地方都有他的消息源。最重要的是,在他花花公子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极其缜密的七巧玲珑心。
“那依你猜测,雇那帮海蛮子运金器的有可能是......”
“我觉得很可能是......北卦山的人......”
这么多年,白杨从没出过错。他说有可能,那就是了。
端木红拄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地面,半天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