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意拽,拉,扯……持续一系列动作之后,某位叫做顾青书的倔强小孩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双手,却已经被傅如意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干。就算如此,那双白净的小手还是凉凉冰冰的,在这春夜里添了一丝萧索的味道。
“哎!”摸了摸这小孩的头,毛好软,再摸一次:“外面多冷,下面的就由我洗吧,乖,回去睡。”傅如意卷起袖子,当即把手放到盆里,只是她也实在是高估了这水温,一个没小心,一股凉意渗进来,真冷。不过幸亏她是女子,又是开饭馆的,每天碰水的次数也不少,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家里这两个可都是男孩子,体质比现代的那些女孩子要差得多,而且每月必到的大姨夫也如同梦魇一般,紧紧缠着这边的男人。她曾经见过一回秦沉来大姨夫的景象,那苍白的脸色以及难以忍受的疼让她心里万分难受。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根本不能用差来形容,她就算会做棉鞋拖鞋,却永远没法做出卫生巾,在秦沉最难受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倒上热水,再用牛皮做了个水袋给他暖手暖身子。
在现代是女子,她对这样的景象自是无比熟悉,也万分庆幸自己不必再忍受大姨妈到来时的折磨。自从见到秦沉的那次痛苦,她便更清晰地知晓这里的男人是水做的,碰不得欺不得,只能被好好保护着。
傅如意万分努力的洗着盘子,这会儿光线暗,她白天累了一天确实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再坚持了一会儿,傅如意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傅如意惊诧的发现顾青书居然还在她后面,那双亮亮的眼睛似乎能发光,就算是这般昏暗的光线傅如意照样看了个清晰。“你怎么还在这儿,这都多晚了,快去睡去!”她觉得这小家伙真是犟得可以,任她好说歹说都口干舌燥了,他却还是站在一边一动不动,活像个缩小版木乃伊。
“怎么了哟,我的小祖宗,我盘子都洗完了,你还杵在这干什么,快去睡去,外面冷。”似乎怀柔政策真的起不到效果,难道叛逆期的小孩儿都是他这个样子?傅如意额头上出现冷汗……还真不好对付啊!蓦地,一个水盆出现在眼前,里面的水并不多,但是却冒着热气,她今天没有烧水……那这水,一定是他在她洗碗洗盘子这会儿烧的。
傅如意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了。自己穿越到这里这么久,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任何熟悉的景象,就仿佛飘在天空的蒲公英,永远都不知身在何方家在何方。谁会在这更深露重之时给自己端上一盆热水……曾经期盼过吧,只是一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可是现在,就是这个小小瘦瘦的男孩子,却让傅如意觉得自己是有人关心的。小心翼翼的接过水,却不小心触到了男孩略有些冰凉的手,傅如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换来了更为不解的目光,她便没有说话,把手泡在了盆里。
顾青书却没有等她洗完,径直捧着她刚刚洗完的碗和盘子进了屋,动作利索而熟练。傅如意呆愣了半晌,甩干了水,也跟后进了屋。那小孩好像已经进了自己的屋,傅如意估计他不可能这会就脱衣服睡觉,便去厨房走了走,掀开帘子进了他的屋。
“把这碗姜汤喝了,你今天沾了凉水,明天说不定就难受了,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你先把它喝了。”说罢也不理会他略有些诧异的神情,傅如意又一次掀开了帘子。
把盆先放到地下,看着已经空了的姜汤碗,傅如意面上掠过一丝满意的表情:“真乖,洗洗就睡了吧,我出去了。”
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傅如意睡得很好,一夜安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傅如意的小饭馆还是那个规模,虽然客人的数量比不上周边的大县,但是在这十里八乡中的名气倒是打响了。大家都知道那位如意老板的饭馆子不仅价格便宜,菜还好吃,有时候得了些闲钱或者家里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巴的时候就会到她这儿打打牙祭。她现在的素菜都是自家长的,再加上顾青书平时经常帮着照应着,个个饱满油亮又新鲜,也不要什么成本。肉菜都是那对猎户姐妹供应,毕竟野生的才最好吃(保护野生动物……俺们都知道,剧情需要),而且猎户姐妹和她渐渐相熟,再加她生意渐好,她们之间的合作倒是达到了皆大欢喜的效果。
“如意,今天怎么这么早?”把门关好,已经跨出门外,却见李唯潇背着小包站在门外,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也不怪她觉得奇怪,傅如意自从饭馆重新开门之后便一直兢兢业业,每天不到一定的时候不回去,李唯潇每次都回得比她早。但是今天,她是被傅如意连催带赶的收拾好东西回家,这着实让她好奇万分。
而且作为一个相当八卦的女人,李唯潇见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想刨根问底。
傅如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能不能歇歇,看你哪有副女人的样子,真不知道姐夫怎么受得了你的,八卦得要命,和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村夫差不多,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李唯潇怒了,傅如意居然质疑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品格,她只不过比较好奇,哪里不像女人了,还村夫!傅如意实在太毒了!只是……李唯潇蓦地软了,刚才凝聚起来的蓬勃之气立刻化为青烟飘走,她现在是跟着傅如意后面混饭吃的,而且……听如意这意思,好像这事儿是可以告诉她的。
李唯潇的八卦之心提了起来。只是她突然问了一个让傅如意有些措手不及的问题:“如意,什么是八卦?”傅如意无语了,好像刚才说的东西完全不在这家伙的理解范围之内
“你又是想到哪儿去了?”傅如意无语的撇撇嘴,这家伙,算了:“邻县那位方老爷明儿个过六十大寿,那可是位财神,我今天早些回去休息,明天好起来准备准备,就往邻县赶了。”李唯潇却是急了:“如意,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商量,难道你不准备带我去?”
傅如意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开口道:“怎么会,我也是今天才收到的消息,今天你没来的那会儿,方老爷家的仆人过来通知的……”话没说完,就被李唯潇打断了:“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早点和我商量。好了好了,如意,明天过去你吃得消吗?”傅如意点点头,她来了这么久,也渐渐习惯了这残疾的腿,更知道在人群中如何保持稳定,走长路怎么样省力……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聪明会用在这一方面,但是既然过来了,她还是要向环境屈服。
李唯潇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对了如意,方老爷家的条件那么好,有车来接你吗?”傅如意摇了摇头:“那仆人没说。”李唯潇的脸色青了:“一看就是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不乐意,这些仆人,原先谁不是从这附近的村子出去的,自从霸上了方老爷成了他家的仆人,一个个就嚣张起来了。你看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腿脚不好,请你过去做饭就算是背,那也会找人背你过去,这天杀的方老爷,就知道欺负人!”傅如意拍了拍她,这家伙面色通红,看起来相当激动。之前傅如意并未想到这个问题,经李唯潇这么一说才知道哪里不对,不过这种狗仗人势甚至狗仗狗势的事情在现代见得多了,这块小地方民风淳朴,李唯潇见得少自然比她激动一些。她现在的体力可比刚穿过来的时候好多了,何况这是春夏之交,温度渐渐高了,倒也没有冬天那么难捱,邻县虽然比较远,但是被人背着或者坐那种小推车也挺累的,每回坐完屁股生疼,走走路倒也不错。
想了想,傅如意开解道:“没关系啦唯潇,我又不是没出过门,你看我天天回家哪里有什么问题?”
李唯潇急了:“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好了,唯潇你别气了,顶多咱们到时候管那方老爷多要些钱,反正她有的是钱,不要白不要。明天要是走在半路我受不住你就扶一扶我呗!”傅如意哄了一阵,李唯潇的脸色才渐渐转好,她便也放了心。来这里这么久,她见到的李唯潇一直是热心又搞怪的,天天乐呵呵的好像就没什么烦恼的事情,今天居然为了她的事情恼怒成这般模样,说实话,傅如意心中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