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拉卿紫上马,二人共骑一匹,阿七拉着缰绳,卿紫则坐在阿七身后,时不时要惊呼一声。
有浅浅的呼吸在耳后,阿七浑身颤栗起来,却又不表现出来,只嘱咐卿紫:“莫摔下去了。”
卿紫笑着说好,便双手环住阿七的腰,孩子气的笑道:“不会摔下去啦。”
阿七刚想呵斥他,却又想起来,他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便也随他了。
上弦在远处看着阿七略带些笑意的绝美面庞,默默的转身走进黑暗里。
怕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她在笑,虽然是很细微很细微的笑容,但他却看得真切。
“上弦。”黑暗中,有人轻声叫他的名字。
上弦抬头,笑道:“给她了?”
“嗯,接下来怎么做?”那人问道。
“等着兰择的消息吧。”
那人点点头,走出黑暗,暴露在阳光下,竟是络离!
阿七不得不感慨,迫丝怕是常常得这般巡查巡视吧。
而自己,这次来接手九州分舵的事情后,就不再需要来了,因为,屠天行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阿七姐姐,你是不是很忙?”卿紫用下巴蹭着阿七的肩窝,问。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阿七姐姐老是在赶路。”卿紫愤愤道:“都不可以和卿紫一起玩。”
“卿紫为什么不自己玩?”阿七饶有兴致的陪他说着略带孩子气的话。
“卿紫想和阿七姐姐一起。”
阿七回头,却是不小心将唇擦过卿紫的下巴,惹起身上持续的颤栗。
卿紫还是孩子心性,笑嘻嘻的和阿七道:“阿七姐姐,以前我娘说,对喜欢的人才可以亲。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阿七愣住,指着前面不远处城门上大大的“聚塘”两个烫金打字,道:“快到了。”
卿紫却不依不饶起来,撒娇着问:“阿七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卿紫?”
阿七自然是不知晓小孩子是这般烦人的,只装做没有听见,默默的拉着缰绳,身子僵直着。
卿紫忽的笑了,没有再说话。
半晌,眼看城门就在眼前了,卿紫忽然道:“阿七姐姐,你看。”
阿七回头想看卿紫指的是什么,却不料卿紫忽的凑上来对着阿七的唇便亲了一口。
阿七梗着脖子安慰自己,不过是被小孩子亲了一口罢了
“我看,他应该是撑不了多久的。”络离把玩着青玉琉璃杯,玩味地说。
上弦摇摇头,道:“方才我见到他了,看起来是乐不思所。估计是要一段时间了。”
“看不出来啊,竟然会被吃的死死的。”络离嗤笑一声,倒了慢慢一杯酒。
“估摸着,是为了报那一刀之仇。”
“着实是捉摸不透。”
上弦抬头,看着那似火的太阳,张手遮住了前额,叹口气,道:“莫要越陷越深便罢了。”
兰择的事络离是知晓的,当时天籁宫和地宫大战,他也是在其中的,并且,他还目睹了兰择和上弦杀掉白无常的那一幕。
兰择的心思从来都是琢磨不透的。
“随他去吧。”上弦心里突的空洞洞的疼了起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阿七的时候,还记得阿七面无表情又绝美的脸,阿七倔强而又冰冷的眸子。
而今,他却连喜欢她的权利都没有了。
唉。
上弦叹口气,继续和络离讨论起来。
“阿七如今知晓我是天籁宫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也就极为频繁。”络离淡淡道:“兰择的伤还未好,我偶尔能给他带些药物。”
“真是出乎我意料。”上弦摇摇头,无奈道:“竟然会弄成这般地步。”
“莫说你了,我也是想也未想过的。如今,一切只能等了。”
“要等到何时?”上弦问。
“自然是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
上弦点点头,又问:“那阿七那里”
“待她将九州分舵事务处理完后再与她商量吧。”
上弦接口道:“当年白族的遗孤,如今强大异常,我”
络离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痛楚,便道:“上弦,你已经不是莫津,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上弦紧紧的闭上眼,缓缓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忙你的吧。”
“阿七姐姐,你怎么了?”卿紫看她隐约有些红晕的脸庞,担心的问。
阿七摇摇头表示无事,就算是个孩子,却也还是个男人。
“卿紫,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就亲别人。”阿七怒斥道。
卿紫显然很委屈,一言不发的拽着阿七的衣摆,连腰也不敢抱。
阿七除了上次中了鬼手婆的魅毒需要兰择为她解毒外,其实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如今光天化日下,被一个男子这般明目张胆的亲了一口,即便是冷淡如她,也不由得气恼异常。
待到来到地宫产业下的客栈,依然是傍晚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阿七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夕阳残血一般的挂在地平线上,身后孩子气的男子不依不饶的又搂上她的腰,而后传来他浅浅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绵长的在她耳鬓厮磨。
而她,却不反感这些。
阿七有些迷茫,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好闻,她却记不清到底是谁拥有这种味道,让她这般安心。每每努力的想要去记起来,只能落下个头痛欲裂的下场。
在客栈门前时,阿七看卿紫已然是快要睡着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那伙追他的黑衣人应该是怕了,这般久没有动静。
“到了。”阿七手肘轻轻的捅了一下身后的卿紫,到:“下去。”
谁知身后的卿紫却没有任何动静,阿七以为他是已经睡着了,便推了推肩上压着她的沉重的脑袋。
谁知卿紫被她这般一推,竟然软软的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地上的尘埃被扬起了大片,阿七才看清卿紫那白得异常的脸。
发生了什么。
阿七差些将马一掌拍死,卿紫的背上背上插着一只大约七寸的羽箭,箭头已经没入身体里很深,白色的衣衫被血染得一片黑红,马的身后,拖了长长的长长的一行血迹。
看样子,显然已经是受伤很久了,而她竟然毫无发觉。
而他,竟然一声不吭。
“卿紫”阿七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有些慌乱。
“姑娘这是?”身旁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阿七觉得头有些疼,闻声出来的客栈老板看到也是吓得一愣。
阿七将地宫的令牌甩在客栈掌柜脚下,嘶吼着:“叫大夫!”
掌柜冷汗直流,拨开人群便直直的冲出去。
知晓大夫会来,阿七重重的舒口气,发狠似的将卿紫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往客栈内走。
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吸气的声音,这般娇小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将这般高大的男人背在背上!
“卿紫!卿紫!”阿七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而此刻的阿七的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兰择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她还记得她插在他心口的那一刀。
疼。
阿七咬着唇一步一步的走着,她能感受到背上的温热。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阿七忽然想蹲下来抱着头大声的哭,为什么她会有这么难受的感觉,为什么会有心疼的感觉。
“姑娘,且慢!”客栈的小二哥皱起眉头,淡然的指挥着两个个大汉帮阿七小心翼翼的抬起卿紫,对阿七道:“请跟我往这儿走。”
语毕,小二哥便不顾泪眼朦胧的她,直直往某个地方走去。阿七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跟丢了一般。
大夫收拾了带血的绷带,双手都是暗红色的血迹。
“姑娘好生照顾着这位相公吧,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的调养。”大夫瞧着阿七颤巍巍的身子道:“姑娘跟老夫来拿药吧。”
阿七点点头,看了昏迷中的卿紫便跟着大夫去药铺。
“这是起始两日需要的。”大夫抓好了药,开始交代起来:“每次两次,放四碗水煎成一碗水。”
“这是两日后需要的,五碗水煎成一碗。”
阿七听得很认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依旧是冷冰冰的眸子,可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阿七的眸子是泛红的,阿七的头发是略带凌乱的,甚至连唇都是干涩的。
“姑娘不是老夫多事,只是那相公身体底子不好,姑娘要好生照顾。”老大夫笑眯眯的接过阿七递过去的药钱,摸着胡子有模有样的教训起阿七来。
阿七乖乖的点头,对于心怀“医者父母心”的大夫来说,她向来都是乖巧的。
回到客栈她便借了厨房开始煎药,四碗水煎成一碗,阿七心里默默的念着。
“咳咳。”对于煎药,阿七完全是外行,从前这些药物都是师父来打理的。
想起师父,阿七眼眶又红起来,咬咬牙继续用小扇子扇着风。
“姑娘,要不我帮你吧”小二哥愣愣的看着脸上粘着烟灰的阿七。
阿七摇摇头,固执的添柴扇火,待到差不多煎成一碗水时便拿了湿布将药汁滤出来。
熟悉的药香味。
阿七端着吹的温热的药汁往房间走去,卿紫、兰择和师父的脸在她脑子里交替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