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来到南楼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一袭玄衣的兰择迎风而立,面带微笑同另一名同样黑衣但气度却截然不同的男人低谈着什么。
见阿七到来,两名男子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齐齐看了过来。
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同时着落在阿七身上,这次她仔细打量了跟兰择并肩而立的男子。上弦,西楼护法,四楼护法里排行第三,在地宫亦是个神秘人物,常年不在地宫境内很少见到其人,无功无过,关于这个人的谈资也是少之又少,也并不与其他护法的交情分出彼此亲厚,可见是个深沉稳重的人。
不知为何,阿七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执念在里头,那眼神忽明忽现却总让阿七觉得意外,难道是她的错觉?
不会的,这种感觉的来源不是凭着直觉,而是他眼睛里确实有某种东西存在。
“属下已收拾好行装,请楼主示下何时出发。”
兰择闲闲看了阿七一眼,对一旁的男子道,“有点匆忙,等这回的事情办完了回来再跟你叙谈。”
“嗯,左右宫主寿辰日期已经不远,这阵子我都会留在地宫处理一些邻国帖函,你保重。”男子说话时,视线也会不着痕迹的擦过阿七。
点点头,转过身,兰择率先走出几步,“走吧。”
阿七紧步而随。
这次出宫,兰择只带了阿七一人。
子夜微风徐徐,满斗星空,明月疏洒大地,无际的草林里有一辆乌蓬马车急速前进着,隐隐如一个移动的黑点,在夜空下显得飘渺零星。
对面的男人微靠软垫子闭眼假寐,车帘外有夜风悠悠吹过。
兰择并没有告诉阿七此次出宫要办的,究竟是什么事。阿七也没有问,因为她要做的事情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契机。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看着车窗外,感受着清凉的夜风,阿七却不知为何有种恍晕燥热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定定神,正襟危坐。
马车前进速度稳而疾,阿七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腹内丹田处晕热的感觉平复不少。
阿七频频喝水,对面假寐的男人也有所察觉,睁开眼,他淡淡的瞟了瞟神色无常的阿七,幽幽说了一句,“看来你很口渴嘛。”
余光鳖见手里水囊已经见底,阿七也感到自己的异常,才刚才起就一直就一股热流在体内四处乱窜,被她用内力压制住,这会儿虽然渐渐弱下去,可那热流时不时仍会不安分的升起,像一股温泉,暖暖涓涓却源源不断,越来越凶猛。
体温愈来愈高,阿七面色如潮,内力似乎也已经压制不住那股陌生的狂乱的燥热冲动,但阿七依然镇定如常,心中的狐疑和不安在急速扩散。
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暗盘腿打坐,凝掌置膝,心中默念静心决,阿七额际沁出了细密的汗粒珠。
兰择带着审视的眸子看了过来,“你怎么了?”
阿七长长吐纳一口气,缓缓睁开不甚清明的眼睛,淡然道,“没怎么。”
他探究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阿七从未有过的面色酡红,眼神眼神异常晶亮还有迷蒙,呼吸有些微喘,鲜丽的粉唇一闭一张,因为微喘的动作而有些仰起的脖子修长纤白,束裹在黑衣下的胸部微微起伏兰择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挪开了视线
这是这个女人从不曾示人的一面,此情此景,宛若一朵青涩的罂粟花含苞待放,意外的,带着魅惑和奇毒,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很反常她怎么了?
她的异常兰择早就察觉到了,此刻仔细一观察,心里一惊,如果以她的反常来看,莫不是
兰择又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已经越来越沉不住的阿七,心中咯噔一声,眼神一眯,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七抬手抚了抚额头,烫的炙手,心脏也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呼吸渐渐急促,一个念头的心中升起,难道是对面的男人怀疑她,对她下暗手试探?
一想到此,阿七凌厉如刀的眼神射向兰择,一手握紧了长剑,却见兰择深沉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掀开挡帘,问了车外的人,“长槿,到哪里了?”
“禀主人,此处是焦琴林,天亮翻过焦琴林就有落脚的小镇。”车外传进来的声音没有起伏。
天亮?恐怕来不及了。
阿七默默看着他的一切举动,转念一思,不是他。如果试探,他不会用这种手段。
那么是从出宫前到出宫后的两个时辰,唯一有机会对阿七下手的就有三个人,她也只跟这三个人打过照面,一个是南楼传令使,一个是鬼手婆,一个就是西楼护法上弦
一个一个排除,一幕一幕细节回忆。
阿七心中一沉。
是鬼手婆,是她的药!
那药,问题就出在并蒂蛊的解药上,难怪这老太婆突然转性会把药给了她,竟然是动了手脚要暗害她,有了头绪,阿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出宫前,阿七只吃了一颗,可不知又是什么毒药,会有什么后果。
无妨,如果是蛊毒毒药,师傅他老人家应该可以解,就怕这毒性发作得快了,来不及赶去白云峰。
而且,还得先甩掉眼前之人。
顾不了那许多,阿七正思量如何摆脱兰择,就听他开口了,“长槿,加快速度,在天亮之前赶到小镇。”
车外之人犹豫了下,还是应了下来,“是,属下竭尽全力。”
阿七心中越来越焦灼,那热流已经由丹田窜向下腹,一种直觉告诉她,这药恐怕不是蛊毒那么简单。
“停车。”阿七清叱一声,吐出的声音却毫无力度,声若蚊蝇,呢喃细语一般。
马车依然稳急前行,阿七这次看向兰择,“停车。”
兰择不紧不慢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下去。”
兰择幽沉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阿七,对车外吩咐,“停车。”
又问了一遍,“你要干什么。”
阿七转过头,看着车门,“楼主只要告诉属下,此次的目的地是何处,到达时期阿七自会前往。”
“你要去干什么。”兰择紧紧盯着她,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
等了片刻也只是无音,阿七索性站起身,掀帘跃下了马车。
兰择只是看着,并不出声阻止。
阿七毫不犹豫扬长而去。
阿七越走越远,身影渐渐要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他看着她步履不稳的背影,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中的是****‘漫步云端’。”
纤细的身影一顿,缓缓转过身来,远远看着兰择,眼里有了怀疑,“你怎么知道?”
“‘漫步云端’是鬼手婆专为宫主研究出来驯服一些不听话的奴隶的,在地宫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看样子你已经误食漫步云端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发作了。”
误食?阿七极怒不语,拳头紧捏。
“宫主每次修炼出关,都会找一批纯阴童男吸食阳身阴气以调衡大功,漫步云端就是用来驯服这些纯阴童男的。”
一字不落的听完,阿七转身便要走。
“除非你找鬼手婆拿到解药,不然,****发作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不必他提醒,此时的阿七已深深感受到下腹那股热流已经窜满了全身,浑身虚软得连站立的双腿都在颤栗。还能强撑着站着,全靠阿七坚毅的意志力在支撑。
男人无情的一字一句道,“按照来时的路程,此时返回地宫最快也需要一个半时辰,你自己看着办吧。”
“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
阿七虚喘着狠狠道,“你一定有法子的,既然你能识破漫步云端,就一定知道解毒的办法。”
兰择古怪的扯起嘴角,“毒发一个时辰内,阴阳交合,阴阳互调,就是解毒的办法。”
自嘲的苦笑,她早就该知道的,****媚毒,本就是用来使人意识不清被人摆弄的下三滥药物,怎会有第二个方法解毒。
看着站在马车驾板上的男人,阿七心中恨意滔天,她绝不屈服。
男人冷眼看着阿七毒发的痛苦,“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
你别想!
我绝不会求你!
你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你!
总有一天。
阿七头也不回的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她要回地宫,找鬼手婆拿到解药。
一路提气,飞身越林,残存的力气已经不能支撑,阿七的轻功只飞出了十里路程,漫步云端不知是怎样的毒,发作起来叫人浑身虚软仿佛内力尽失。
阿七靠在一块大石上,急促的喘气,现在似乎越用内力镇压那虚热越强势,比之刚刚,此时的热潮几乎要讲阿七淹没。
“嗯”
她支起身,撑着大石继续前行,然而双腿间的摩擦却让下体的空虚越来越强,隐隐的,阿七感到自己腿间已经湿润,越是扭动双腿就越难受
阿七蜷缩在大石下,摁紧自己的腹部腿间,不让那羞耻的液体流出。
顿时,全身犹如万千蚂蚁在啃噬她的肌肤,又疼又痒,难耐之极,比并蒂蛊毒发时还要难受。
难道她就此死在这里了么?
意识朦胧中,阿七悲哀的想着,她的灭族之仇还未报,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不!
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
她不能就此屈服于命运。
强撑起身,阿七一摇一晃追着马车轮子的印迹。
如果能活下来,就算去求她的仇人也没什么,只要能活下来,活下来然后将现在的痛苦和仇恨千万倍施还!
马车竟仍停在原地。
不错,兰择估准了阿七会回头。
估准了她会回来,求他救她。
阿七脚步沉重,一步一个脚印走近马车,对着黑蒙蒙一片的车帘,无波无平,一字一顿,“我求你,救我。”
过了许久,车帘被掀开,马车里男子俊挺的脸露了出来,他深深的看着阿七,“我说过,只要你求我,我就可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