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面罩下阿七的表情让人看不见,露在面罩外的那双眸子却是一眨不眨无波无澜,幽沉得探不着究竟。
剜眼割耳,剔其筋骨
剜眼割耳,剔其筋骨
阿七眼前忽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眨了眨墨密的睫毛,覆下,眼下一抹阴影笼罩,手臂高高举起,落下,银色的剑光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啊——————”一声划破长空的惨叫长臂伸出,两粒血淋淋的眼球挑在剑尖之上,阿七面罩下的眼怔怔的盯着那对犹自带着主人温度和血液的眼球,手臂就那样一直举着。
阿七手劲一抖,剑尖上那两颗眼珠子撒着血滴弹飞到五大世家掌主人脚跟前,他们愣愣的看着落在脚跟前的血色眼珠,被剜去眼球的男子脸部两个大大地血色黑洞深深凹陷,被割去舌头的嘴巴不停有腥红的血流出来,却咿咿呀呀一个声响都发不出,只能用那张恐怖的脸像个无头尸般摇晃,而满脸坑坑洼洼的剑痕使得五官完全扭曲变异,那样子比那地狱里爬出来的孽鬼还要惊恐全场鸦雀无声。
信手挥舞几个剑花,快若闪电的银光几闪,手法快得不能肉视,地上已奄奄一息的男子全身筋脉被阿七用剑挑断。
“可别弄死了,地宫十八刑还有十四刑够得他受呢。”
阿七手下一顿,剑锋微弱一偏,两只血淋淋的耳朵被连根剜起,男子的头部早已非人非鬼甚是恐怖,一条命已去大半。
阿七用的是地宫密训时授的禁锢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的走穴大法,让人全身筋脉俱断生不如死,却始终清醒的感受着痛苦,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弥陀佛!施主,这人恐怕是已经命绝丧气,还请高抬贵手”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
主位上的男人幽幽的朝出声之人扫视过去,“哦,原来是少林南无大师,南无大师是想为这探子打抱不平呢还是愿意替他承担地宫刑法呢。”
这老和尚倒也镇定,站在人群前双掌和举,不卑不亢,“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高座的男子轻轻的笑了,“大师普渡众生,心怀慈悲。可知世人愚昧乃是佛祖也教化不了的。凡尘间的事还是用这凡尘间的方法来处决吧,大师传授佛经这里不是地方。”
“阿弥陀佛!施主”南无大师还待说些什么,兰择回首淡淡睨一眼候立的风槿类。
风槿类颔首示意,脚下腾挪,瞬间移至那老和尚跟前,阴窒的杀气扑面而来,面罩下勾起邪邪的笑容,“老和尚,你也想试试地宫十八刑么,如果想的话,我会很乐意为你服务的!”
南无大师悲悯的看一眼地上已经没了生气的男子,对逼近面前的黑罩修罗只是视若无睹,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唉’转身而去
“地宫天威不容挑衅,汝等若有异心,这便是他日之下场。”主位之上,眸睨万众的男人,气势傲然凛冽。
这等视万众如无物的话使得在场众人心中愤恨,却仍是忌惮地宫淫威不敢轻举妄动,目睹刚刚凭空出现的两个黑面罗刹,武功出神入化来去无踪,现身之前众人毫未有察觉,就连在场的几大江湖高手都没十分把握能打得过那两黑面,再看这台上虽然只有这三名地宫门徒,这高台四周围指不定潜藏着多少地宫杀手。
而那被解肢分尸的密探就真的是天籁宫密探吗,如果是地宫令使指鹿为马又有谁人胆敢反驳,就连刚刚德高望重的少林南无大师也只有望而哀叹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黑鹰堡就是杀鸡儆猴的范例。
就算只是权宜之计,此时此景,又有哪帮哪派档案忤逆地宫。
檐楼高台下,众人伏跪,“仰吾宫主,千秋万载,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独坐之人终于站起身,拂袖背于身后,“拿杯盏来,将这探子首级割下,接下鲜血赠饮五大世家家主,以示我地宫恩威。”
“这!”五大世家较为年老的胡家家主脸色突变,脸色阴鹫,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拳紧紧握住,可见忍耐得有多不易。
“这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闻言,几大世家家主的脸色皆纷纷乍变,如同活吞下一只癞蛤蟆般难看,却是敢怒不敢言。杨慕年眸子一紧,有阴狠在眼中一闪而过,少顷又低下头,站在五大世家里并不做声。
台下人群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头紧锁眼神交汇间都是沉重,鸦雀无声。
“动手吧。”兰择回眸看了看一直未动手的阿七,面罩下深邃的黑眸有着耐人寻味的深沉。
衬了衬,风槿类长臂一掀台上陈铺的桌布卷起摆放台上的金杯银盏,抛到了阿七脚下。阿七目无表的斜了一眼,一脚踢散桌布里的酒樽,手起剑落,瘫软在地的男子首级被割下提在阿七手中,立时,那光秃秃的肩膀上被活活斩下的脖颈处血流如注喷涌而出,溅了阿七一脸一身。取过几个杯盏接住如柱的流血,那鲜红的液体沿着阿七的手指一滴一滴不住的蜿蜒流下
看着那腥红的血沾满了那纤细的手指,兰择的眸色深了深,浑不在意。
一旁的风槿类伸过手来取走杯盏,递到五大世家家主面前,邪气的声音让人发麻,“喝吧!”
看着那杯盏中散发着腥臭的红色液体,谁能喝得下去,即使是在强势的压迫下。
“这是代表宫主尊上赏给诸位的恩赐,难不成众位是看不起?”带着低低笑意的声音顿了顿,“那这样吧,阿七,将那对新鲜的眼珠子和舌头赏给五大世家吧,血酒他们不愿喝。”
阿七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皱,目光扫过血泊中那对触目惊心的眼珠和腥红的舌根,抿紧了唇,“是。”头一次,她见识到这个男人的狠,心里有个地方在警觉,有些事情似乎错了,从很早就错了,那些事,并不是她说看到的那般浅薄与皮毛。
“不不,不了,不用。”
“你!岂有此理!”已经有人怒到忍不下去。
“”
“喝了吧。”出声之人,杨慕年出人意料的,神色不变的接过了盛满红血的杯盏,闭上眼,仰头一口吞进了腹中,拂了拂残留唇角的血渍,将杯子‘哐当’丢在了檐台下,看着周围神色怪异的人,“诸位,请吧!”
见状,众人瞪大了眼睛,“你”
“喝吧。”风槿类不耐烦的再将杯盏往前送了送。
良久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四大家族的家主按捺着满腔愤恨伸出颤栗的双手,接过了那一杯杯盛满的血液,痛苦的喝下了。
“五大世家忠心不改,可昭日月,本使会向我尊上传达诸位忠心的。”犀利的漆眸环顾四周,讲话的男子衣发飘拂,衬着一袭曳地的黑色斗篷,直似幽冥现世。
那几大世家哪曾被这样对待过,在武林中从来是受江湖人敬重和敬仰,喝下一杯死人的血,卡在喉咙想吐又不敢吐,憋得一张满是褶子的脸成了猪肝色。
“回宫。”领首之人,旋挥广袖,带着那两名罗刹手下腾云驾雾般消失。
被地宫杀手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炼狱杀人震慑的众人犹自不能回神。
待这三名杀人魔驾云离开,‘呜哇’五大世家不约而同背过身呕吐起来,不住的用手指伸进喉咙里抠,吐出一大摊夹杂着血腥的秽物,恶气熏天,就连刚刚很同情这五大世家遭遇的其他武林人士也吩咐捂着鼻子避得远远的。
经这三个地宫罗刹使一搅腾,没人还记得这次武林盟会的初衷,唯有那鬼面杀手分尸割血的画面在脑海中魔障般消失不去。
一些初出茅庐的江湖小门派,以前只是听闻地宫地下黑暗势力如何教众杀手又是如何地宫宫主又如何的杀人如麻泯尽天良,今日在场亲眼见到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原先那还不以为然的心早就已经胆颤。
小小天籁宫不过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地宫淫威屹立不倒。
“莫非那个真是天籁宫暗探?”
阿七无表情的扯动嘴角笑了笑,“什么天籁宫探子,不过是他手下一名暗影用来受死的罢了。”
“你是说他是地宫暗影?”
“你以为呢?否则他能忍得了这么残忍的刑法,那个人没叫他死之前无论如何都吊着一口残气。”眸色深了深,“没看见他乱发下额角的伤痕么,那个伤痕之处,原本是一个鹰翅烙印,那是活活剜去属于暗影烙印的痕迹。”
“果然是这样。”暗忖的少年心中一凛。
说不上究竟为何,阿七的心中很沉重,这沉重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是她亲手将那个假冒天籁宫暗影的人分尸,是她割下了他的首级,下手时连眼都不眨一下,难道,她现在也成了地宫里那些杀手一样,只知道杀人没有良知了么,难道,真的已经麻木到这种地步了么。
并不是愧疚什么,为了她的计划,杀人受伤,这些牺牲都是不值一提的,可看见现在的整个江湖,整个武林,这种景象,一提及地宫时的那种的心惊胆颤,地宫强势霸道的以血腥压制了整个武林,俨然一个地下皇宫,其势力伸延各处。
看着那些被威吓成那样的武林人士,突然想到,那时是不是那时她的族人也曾被那样对待,分尸而食剜眼割耳,剔其筋骨
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起,剔骨的疼,心中突然升起滔天的怒和恨,阿七一刹那眼神肃穆而坚毅,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肌肤里,血慢慢沁出。
她一定要除掉地宫!一定要!
除掉地宫,是为族人报仇。
也是为武林除害!
那时,被武林大会上分尸而食的一幕刺激的阿七脑中是这样想,很久很久的后来,她才知道,她会为这个从不曾动摇的决定付出多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