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尽管一再忍耐,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还很响的样子,埋怨声随之而来:“该死的,他们是不是不放酒精,只往里面放一大堆碳酸啊。”脸上微泛的绯红不知是醉意还是尴尬。
并不记得他有打嗝,仿佛那一声响在千百个纪年前,直到他再一声“该死的”才将时间拉拢,合于秒数。延迟了眨眼的节拍,她弹动指间的烟,在夜色中洒出几点火心,飘逝在他冰冷的气场。“咯咯......你那种肚子,是光啤酒能灌醉的吗?什么时候改喝烧酒吧。”卡住的钟摆加入润滑,于是继续滴答。
“我不喝那种东西。”望着夜空,他淡淡道:“因为那个人喜欢喝。”手中的易拉罐传来咔咔的呻吟,被他无情地抛出。
时间并未因钟摆的落单而等待,计数因而交错差隔,分别于两个异同的站位。
“还是不愿意叫他父亲吗?”她朝空中吐了口烟圈,望向他。
“一个没有亲眼见我出生,没有亲自安葬自己妻子的人,他凭什么......让我叫他父亲!”他说得很艰难,身体的颤抖应和着他说话的节拍。
下着连绵彩雨的那天,他被带到从未谋面的父亲跟前,强迫的分离使他的面容覆了层死灰。黑色西装的那句“少爷,我们会安葬您母亲的,请您跟我们回去。”随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的那句“就是他吗?”冷漠透着冷漠,灰色交着灰色,斜织出黑白,将视线一点点蚕食。阳光不再耀眼,天空一片阴暗,违背的意愿被接受在这雨天。“我一定会杀了你!”这是韩夕铃见到他父亲那天说的唯一一句。
断翼坠狱;冷羽:
我叫羽,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我的养母在我终于能笑着叫她一声妈的时候离开了人世。那天的记忆如布满尖刺的根牢固地扎在我的心底,不生长,不枯萎,却也无法将它磨灭。
雪已纷纷扬扬地下过,温和的太阳探出头,几日前还银装素裹的世界现在已零星得破败,冬天,似乎不再会有惊喜。而当我鼓起勇气对她喊出母亲,我看见,她的脸上绽放出我不曾期冀的笑容,绚丽如冰花,仿佛天空又下起了雪,重新组装了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原来,她笑的时候这么美丽,那时我相信了幸福。寒风席卷,消逝;圈花重组,归葬,永恒欺骗单纯。
站立在她坟前的我,没有从她手里接过那个属于我的蛋糕,她就那样在我眼前托着蛋糕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地上那么冷,你躺在那里做什么呢,我在等你帮我插上蜡烛呢。
地上那么冷,你为什么一直躺着呢。
为什么不起来帮我点上蜡烛呢。
不是说好把今天定作我的生日吗?我喊你母亲的这一天。我刚刚还在想你会不会对我说生日快乐,为我唱生日歌,一切都是奢望吗?因为你给了我不曾期冀的笑容,于是我做了这个短暂的白日梦,一梦就昙花。
凛冽的风刮在身上冰冷,直刺入骨,仿佛褪尽了身上的衣衫,置身冰窖,直到双眼也被冻结,直到他出现给我姓名“冷羽”。
他说,跟我走,从今天开始你的生命只属于我。不容抗拒,无法反驳,这就是他的口吻,每一句都是命令。我就这样代替了我的养母做了韩严勋的保镖。自此我的世界终年积雪,雪不再下,太阳不再照耀,一抹残素的白,永无尽头。
我的母亲在下着连绵彩雨的秋天离开了我。
我的母亲死在没再下过一片雪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