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三十六 章 (2)
聂染青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和一个男孩子吵架。那时她正值叛逆期,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成熟,而罪责又不在她,于是更不肯相让。可是她又不会骂脏话,反而被他的脏话刺激到,所以哭得稀里哗啦。那天晚上她明明十分伤心,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这么委屈过,可是等睡过一觉,她却彻彻底底地忘记了前一晚发生的事。她神色平静地吃完早餐去上学,那个令她厌烦的男孩子和那天晚上的心理阴影都在她的睡梦里一并被扔到了天边。
再想起来已是半年以后,她那晚看着晕染的月光,突然脑海里就闪现了这件事,她早就不伤心了,只是觉得奇妙——当时明明记忆深刻,可还是被构造奇特的神经不声不响地拂去了痕迹。
不过,聂染青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想起这段婚姻。她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记得,可是她起码舍不得忘掉。
现实有些让人失望,聂染青在又一个失眠又不肯吃药的夜晚突然萌生了看童话的兴致。安徒生的童话一页页翻过去,看到王子和公主或者是灰姑娘幸福地在一起的时候,她十分想笑,看到小美人鱼化成泡沫消失的时候,她却麻木。总之看哪一篇都不舒服,于是撇撇嘴扔到一边,又翻开了一千零一夜。
开篇依旧是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给国王山鲁亚尔讲故事。她第一次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好像还不到10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里面主人公的名字和她周围人的不一样,但文字还算勉强认识。可是故事就完全不理解了,聂染青至今仍旧觉得这是给成年人看的童话,并不适合小孩子。她当时看完开篇后一头雾水,只觉得山鲁佐德真是伟大得不得了,因为她竟然能把一个故事讲那么久,一千零一夜,这中间要喝多少水才能保持不口干。还有国王也实在太幼稚了,都是娶妻的人了,竟然还要人家给他讲故事,而且还很津津有味,并且一听就是一千零一夜,简直难以理喻。两个奇怪的人一拍即合,就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故事,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她当时甚至还小大人一样地怀疑,所谓的古人智慧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么。
现在她回想起这段事,总是觉得可笑。可是她现在如果能把问题简化成这么简单的想法,估计就不会烦心了。
故事永远不会变,变的只是人心。
世界上离婚的人那么多,他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对。离婚的大部分人都有过美好的开始,灿烂的过程,但最终走向悲凉的结局。这就像是振荡曲线,有一个至高点,总得有一个至低点来衬托一下当时的骄傲和愉快,幸福和快乐都是比较出来的。
如此阿Q地想来,聂染青心里好受了那么一丁丁点儿。人不能太为难自己,既然已经离婚,就不能再和那些结婚并幸福得过分的人们比,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聂染青在打电话告诉父亲她已经离婚之前,想了好半天。其实她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对她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可是她在面对聂家父母的时候,却会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知道真相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总得背上一点儿心理的包袱。不过她也无意要找亲生父母去认亲,既然他们不要她,那她又何苦为他们费心力。现在她终于略略明白了难得糊涂这个词的含义,虽然代价比较大,但是她总算不至于竹篮打水,毕竟还收获了一个道理,并且印象十分的深刻。
聂父只是瞬间的惊讶,剩下的就是长长的叹息。聂染青皱着眉把手机放得老远,直到估摸着他叹完了才收回手。她现在十分不敢听别人叹气,那样会让她难得收拾好了一点儿的心情又回到原点。
聂父只是说:“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
她只点头应好。
她和姚蜜待在一起的时间越发长久。聂染青知道姚蜜怕她一个人闷,所以姚蜜约她出去,聂染青十次里有十次是答应的。
在开始的时候姚蜜看见她总是欲言又止,聂染青笑,反倒是安慰姚蜜:“其实离婚了也好啊,至少见不到刁难的婆婆了。”
其实聂染青很想知道习进南是怎么和他那位难缠的母亲交代的,也许压根不交代也说不定,因为习进南做事很少会向别人报备,偶尔解释一下也是兴之所至,但却总是让别人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她还想知道习进南在离婚之后,是否也如她一般纠缠于结婚之后,离婚之前的那段时光,如果他真和她一样,那她至少心理有了些许平衡。
姚蜜的嘴依旧毒舌:“你应该去找个算命先生,你这情路走得也太命途多舛了。”
聂染青笑:“其实我觉得你正合适,知我的根明我的底,还不收费。我还没离婚前你就说我要掌握经济命脉,还说我这婚结了都不知为嘛,你看,现在都应验了。你不要再读书了,去当算命的吧。我当你第一个顾客。”
“请你自由地滚吧。”
过了几天,姚蜜又说:“要不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相亲吧,挑中哪个我让给你。”
聂染青熬夜熬得眼睛生疼,正在仰着头滴着眼药水,慢吞吞地回:“男人又不是物品,你想让人家还不肯呢。”
有一次她和姚蜜走在街上,看到了一位戴着墨镜打扮性感面无表情的冷艳女子。美女迎面而来,又飘然而去,衣袂翩翩,嘴唇闪闪发亮,脸上毫无瑕疵。姚蜜看着她渐行渐远,回头冲着聂染青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故意刺激她:“聂染青,你要是有她一半魅惑人,我估计习进南也不会弃你而去。”
聂染青斜眼看她:“蜜子,你要是有她一半妖娆,我估计你下半辈子也早就被预订了。”
其实聂染青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像原来在某个角落长了一株野草,很不引人注意,可是等它被拔去后,却留下了一个坑。虽然她明明知道这个坑会被风填满,可在填满之前,她还是能感觉到不适。
离婚后房子空空荡荡,虽然以往习进南出差也是这种情形,可那时起码还知道他会回来,一个电话打过去,她就能如愿听到声音。可现在看看,好像都成了奢望。
习进南对她的好,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话有些事,就像那天和律师面对面一样,她无意伤人,可她的动作却让人误会。尤其是中间夹着一个前男友,习进南心细如尘,假如他想得多,两人又沟通不良,那么她的很多话很多事,也许无形之中就已经在慢慢酿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可能分开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聂染青想到了那句烂俗的台词,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虽然这句话后面往往跟着一句,可我只要你。但是这五个字明显不适合习进南说出来。
她发誓她如果能在一周之内遇到习进南,一定会趁着自己还有勇气把这句酸话讲给他听。
不过她在一周之内没有遇到习进南,所以这句话最终还是被她烂在了肚子里。
但是她却遇到了楚尘。依旧是标准的出场仪态,依旧是标准的打眼黄发,见到她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微笑,接着就款步走了过来。
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一笑,甚至促狭地眨了一眨眼:“我请你吃顿饭吧,赏脸?”
聂染青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跟楚尘吃饭不必顾忌太多,不过她真希望他能找句别的话作为开头。请吃饭这句话她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前段时间陆沛说过,前几天姚蜜也说过,如今又是楚尘说。难道她就长了一张“你还欠我一顿饭”的脸么?
楚尘如何对待同性她不得而知,但不得不承认,楚尘对待异性十分周到细致。女士优先,帮忙布菜,随意聊天,嘴角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些都能让人渐渐放松下来,聂染青都不好意思不微笑。
可是她有预感,楚尘在后面肯定会说些让人不会特别高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