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回头客迎来了贵客,若说昨日前来的四王爷是大人物,那么今日前来的便是天大的人物。回头客数日以来头一回如此清净,只是为了避开闲杂人等,好让皇太后安心看戏。今早洛绮云才将将起身便听温言之大惊小怪的四处吼着宫里人传话来,皇太后要亲临!这吓得她险些没从牀上摔下来。
规规矩矩的梳洗了一番,在门口跪了许久才迎来这尊大佛,也不知是不是宫里的人都是这样,从来都目不斜视,从进来到现在皇太后始终下巴微扬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显得很是高傲,这令洛绮云打心眼里的不爽。
台上戏正演着,洛绮云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的用余光瞟皇太后。岁月催人老,皇太后年轻时也一定是位大美人,只可惜时光匆匆,上天不愿怜悯她,在她这张原本如花似玉的脸上留下了太多岁月的痕迹,故而只得和陆夫人一样用厚厚的脂粉来掩盖红颜老去,可皇太后和陆夫人最大的区别便在于那一身凛然的霸气。
皇太后突然停下看戏,目光转向洛绮云,那双眼睛更是充满着威胁令人不敢直视,“你是洛绮云?”
匆忙收回偷看的目光,摸摸鼻子道,“是。”
“一晃都这么大了。”皇太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个“大”字也不知是在说年龄还是说身材。紧接着又道,“这出戏是你排的?”
“是。”
“若有来生,必会寻君。呵……”皇太后突地轻笑一声,“情真真,意切切,曲折迂回,感人肺腑,不愧是洛家的女儿,本事了得。”
洛绮云带着木婉月和温言之跪在她跟前,她总觉得这位皇太后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那神情似乎很多年前便在记忆中深刻下,只是岁月荏苒经时间风化,记忆也越发的模糊不清。兴许是错觉吧。绮云心中暗想,目光随意落在面前的木板上,这块地原本塌陷了一个洞,是温言之用他那白皙娇嫩的书生手抄起榔头一锤一锤给补好的,着实难为了他。改明儿钱攒够了便将屋子翻修一下,否则就显得太过寒酸。
“既然如此,那么该赏。”皇太后眸色微转,如老鹰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她,唇角勾起一丝鄙夷的弧度,“不如,赐婚吧。”
“轰隆——”
原本正晴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晴空万里霎时间乌云密布,闪电如银蛇般划过天际,瞬间的光亮笼罩着大地,一片惨淡的银白。
回头客内四下一片寂静。
皇太后的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赐婚,赐给谁?每一个人都在心里一番猜测,若说赐婚木婉月,那么最为相配的便是《云笙歌》的男主角君双叶。但,这等“好运”并未降临在她的身上,而是那最不可能的弃女,洛绮云。
洛绮云低头沉默,紧紧捏着袖角。片刻后,低声道,“雷声太大,民女未曾听清。”
“大胆!”还不待皇太后开口,一旁的老嬷嬷金姑姑便先行训斥上了,“你是什么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竟敢用这等口气同皇太后说话!”
皇太后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看着洛绮云唇角的笑意更浓了,“是哪里没有听清?若是耳朵,既留着无用,割了如何?”
“轰隆——”
又是一声刺耳的雷鸣,屋内众人纷纷跪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木婉月正欲上前为洛绮云求情,只见温言之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民女刚与丈夫和离,赐婚一事确有不妥。”洛绮云面不改色,紧接着俯身行了个大礼继续说道,“民女有愧,不敢居功,请皇太后收回成命。”
“皇太后金口已开,你莫不是想抗旨?”金姑姑一字一句都说的极有力度,其中隐含着浓浓的威胁。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
“母后。”君双叶匆匆进来,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恭敬行礼,“参见母后,御医适才传来消息,说四弟他……”
皇太后的目光猛的转向君双叶,眼睛深处流露出的一丝担忧霎时消失不见。这种种表现被洛绮云尽收眼底,仅是一瞬,原来她对一个人的担心仅仅不过瞬间。皇太后和君双叶一同离去,也未再提起方才所说的赐婚一事。仅凭君双叶临行前的最后一眼洛绮云便能断定,四王爷无碍。
皇太后命君双叶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华贵且宽敞的车厢里,君双叶坐在一侧,时不时的撩起帘子往外看,皇太后久久不言语,这令他没来由的感觉到压迫。皇太后总是如此,似乎与生俱来的便带着霸气,强大的气场震慑天下,只是她的野心不够大,否则任凭君凤珏再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皇位也难以坐的安稳。
皇太后闭着眼睛数着手中的一串佛珠,突地,手指一顿,缓缓开口,“究竟是四王爷让你来,还是皇上让你来?”
“母后……”
“皇上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选上洛绮云的是他,处处护着洛绮云的还是他,身为皇帝竟连这点分寸也没有。”
君双叶以最舒服的姿势靠着身后的软垫,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摸摸下巴,青丝随意散落,眸中流露出些许桀骜不驯。他终究还是向着自己的皇兄的,否则今日之事他便不会管洛绮云的死活。
思索片刻,答道,“皇兄自有他自己的主意,母后又何须担心?”
皇太后的手指继续扳动佛珠,并未再多加言语,皇太后心思深沉,就算是执掌朝政,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君凤珏在她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待回宫后,皇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赐婚于洛绮云,择日嫁入四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