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锦靴踏着监牢满地的血渍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步态优雅,男人白衣银饰与这充满污秽的空间显得格格不入。紧闭双唇,齐额银质面具,墨色青丝随着走动微摆,白皙的双手拢在宽大云袖里,身姿挺拔似天外仙人般惹人眼。纵是做他身上一粒尘埃亦是足矣,只可惜他一尘不染。
细微的走动声惊醒了洛绮云,不知为何,之前还雷打不动,可自从从陆家出来后再细微的声响也能将她惊醒。体内某种力量涌动,看来这洛绮云并不如原设定里那般简单。
“二爷?”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贵气逼人,他能来此着实出乎意料。连忙过来惊讶的看向他,“二爷怎会来此?”
君凤珏微微点头,今日他正巧在王爷府与君千夜对弈,木婉月急匆匆跑来恳求君千夜救洛绮云,他这才得知洛绮云入狱一事,虽下令不许下面的官员私自用刑,可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来看看她。
眸色深沉却依旧礼数周到,温文尔雅,“洛姑娘,本王听闻了下毒一事,不知洛姑娘能否将事情原委告知?”
“二爷,此事必为栽赃,我与言之在门口招揽客人,饭馆中的食物皆是出自方老伯与婉月之手,就连食材亦是婉月家人亲自送来,这些皆是自家人绝不可能害我。”
“洛姑娘心善本王知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最有嫌疑的便是接近食物之人。”
“不会的!”洛绮云顿时激动了起来,瞧了眼对面的温言之,许是真的累了如此大的动静也未能将他惊醒,转而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防人之心是不可无,但他们绝不可能害我,纵是天下人负我他们也绝不可能。”
君凤珏凝神看着她,半晌,起身道,“罢了,此事本王会一查究竟,洛姑娘便要暂时在此委屈些许时日。”
“此事定是陆家所为,姑姑曾对我做过什么二爷可还记得?当日我被带走之时正巧看见陆家马车正停在饭馆外,我清楚的看见里面坐着的就是姑姑。”
“本王知道了,此事本王会仔细彻查。”
“多谢二爷。”洛绮云未曾想到,当她落难之际会出手相助之人竟是他,君双叶位高权重竟会在意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国民好领导的称谓非他莫属。
君凤珏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递给她,黝黑的眸子平静无波澜,彬彬有礼道,“对了,本王知晓姑娘喜好蛋黄酥,故而捎了些来以此缓解姑娘心中之苦。”
“二爷。”
洛绮云突然叫住正欲离去的君凤珏,君凤珏回身奇怪地看着她,只见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蛋黄酥不知在思索什么,墨色发丝垂落遮挡住脸看不清表情,“二爷多次出手相助,绮云实在无以为报,若来日二爷用得上绮云之处绮云定当竭尽全力。”
“呵……”面具下的君凤珏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拂袖而去。
如今四王爷君霁云身子每况愈下,太医已言他大限将至最多活到下月,皇太后已向君凤珏提出尽快择选王妃。
走出监狱抬眸望着漆黑的夜空,月朗风清令人很是享受。
君凤珏摘下面具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回想起方才洛绮云的道谢之言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低声喃喃,“你谢的是二王爷,你要报恩的亦是二王爷,而你要恨的却是圣上。”
“皇兄。”君双叶得知君凤珏来此方才急匆匆赶来,下意识地往里面望了望道,“见过她了?她可有作何解释?”
君凤珏重新戴上面具,语气略显严厉,“派人监视饭馆其余二人以及送食材的农户。”
君双叶眉头紧蹙,竟抬手拦住君凤珏的去路,“皇兄所指包括木姑娘?木姑娘生性善良,若她欲害洛绮云又岂会来王府苦苦相求?”
“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谁都可能是凶手,再者,那位木姑娘貌似淑灵你亦不必如此袒护,像亦非她。”思及过往,怎一个沉痛了得!君凤珏略显无奈,当年君双叶与淑灵也不过是对苦命鸳鸯,终究还是落得阴阳两相隔的凄凉下场。
“那皇兄呢?为何如此维护洛绮云?就算是即将封后的素冉公主也未见皇兄有半点关心吧。”
“母后已下令尽快为四弟选妃。”话毕,君凤珏绕过他拂袖而去。
君双叶留在原地久久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微转潋滟深邃,回头看着监狱大门似欲穿透重重墙壁看见狱中之人,不免感到悲哀,“原来他之前提起的人选竟是洛绮云。”
连续几日,君双叶的暗卫皆轮换着按君凤珏的吩咐监视,这些人除了极为焦急之外并无其他异样。每日监视情况皆会禀报君凤珏,可千篇一律的回复着实令他心烦。
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沉思许久。陆家那日欲害洛绮云未果还闹出那等丑事怎会还不知收敛?饭馆这些人或与洛绮云所言一般无二,皆是自家人绝不会包藏祸心。莫非此事真与陆家有关?若当真如此,那陆家二小姐亦再无资格嫁入王府。
“皇上,雅兰贵妃求见。”
“传。”
珠履缓缓而来,美人身着华贵宫装,金钗满头,美目流转似笑非笑,令人看了便心生喜欢。此人乃是风家三小姐,庶女位份低微,后因皇上采选被选中进宫深得帝王欢心,地位更是节节攀升,前些日子刚由妃晋为贵妃,荣耀的可不止她一人。
“参见皇上。”风雅兰拖着金盘款款行礼,“臣妾见皇上今日食欲不佳故而亲自做了些糕点来请皇上尝尝。”
风雅兰扭动着如水蛇般的腰肢靠近他,放下糕点身子更是紧贴着他,玉手柔若无骨在他胸前游走,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撩人风情。媚而不骚,深知进退,这一点君凤珏很是喜欢。
顺手揽着她的腰肢食指轻佻起她的下颌,勾唇一笑,“爱妃,糕点再好亦不及所做之人勾人心魂。”
“那皇上是不愿尝臣妾的糕点了?”风雅兰软软的靠在他怀中,双手温柔的勾住他的脖子却又欲拒还迎更加惹火。抬手拿起一块糕点小小的咬一口,殷红的唇娇艳欲滴,眸中流露出妩媚之色撩人心弦。
君凤珏目光落在高点上突地微微一怔,适才脑海中竟浮现出洛绮云在他面前狼吞虎咽的模样,纵然仅是一瞬却也极为不寻常。
风雅兰察觉出了君凤珏的异样,佯装生气离开他的怀抱,“皇上如今心念他人,令兰儿好生难过。”
“你这是什么话?朕心中岂会无你?”君凤珏连忙揽过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柔声安抚,“你这般误会朕对你的心意,朕今夜前去林兰殿可要好生罚你。”
“启禀皇上,二王爷遣人来报,饭馆的方老伯有异动。”
两人还在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属下突然来报令君凤珏全然没了兴致,打发走风雅兰后匆忙离宫。
风雅兰站在城楼上亲眼看着他离开,脸上写满了不悦,她已从君凤珏近卫中探听得知,进来他常出宫为的只是一桩饭馆下毒案,而此案件的主人公竟还是自己曾经的弟媳妇洛绮云!思及当初,风雅兰便更是心中不平,若她早些被皇上选中风家也不必忍受屈辱迎娶洛绮云这般无才无德之人败坏门风!
“来人,摆驾长虹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