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烟，你最好识相点，说出虎符的下落”
男子目眦欲裂，掐着慕晚烟的脖子，眸色已然不耐烦到发狠。
“呵”
慕晚烟一声轻嘲，一袭碧色群裳满是尘土，头发也凌乱不堪，闻言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眼神冰冷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我说过，死也不会让你找到虎符”
“况且”
慕晚烟突然话锋一转，直直望向裴远致，一字一句道
“你如今也不需要知道了，因为虎符已经被我毁了！”
裴远致闻言一怔，脸上划过不可置信，待回过身来顿时脸色大变，眼底蒸腾起无边怒意，一掌狠狠甩向慕晚烟
“贱人！”
慕晚烟狼狈地摔倒在地，唇角沁出了丝丝血迹，可她恍若未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望着裴远致怒气狰狞的脸，眉间闪过一抹快意，唇角的弧度倒是越发大了
“裴远致，我说过，死也不会让你和凌雨诗那贱人好过”
“还有，如今没了虎符，你应该会死的很难看吧！”
慕晚烟说着，笑容敛去，眼底翻滚着恨意和厌恶。
裴远致脸色铁青，语气森然道
“如今你也不必活着了”
语毕铁青着脸离开了。
不一会儿，芳雪院里突然燃气了熊熊大火。
火势越来越旺，烧焦的气息和噼里啪啦的火烧声充斥耳侧，浓烟呛的人呼吸不畅
慕晚烟神色目然地倚在榻上，意识混混沌沌，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三年之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她满心欢喜的穿上嫁衣，在十里鼓乐齐鸣中踏上花轿……
却也是在那一日，尚书府满门流放。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耀眼刺目的红灼痛了她的眼，她一身嫁衣麻木地站在喜堂里，耳畔听不到任何人来来往往的闲言碎语。
许久，那个纤柔清丽的女子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款款而来，一脸娇笑地望着她，素手轻轻抚上隆起的肚子，眉间一缕得意一缕挑衅，她说
“慕晚烟，远致哥哥喜欢的是我，我们早在初见时便互相倾慕”
“慕晚烟，你今天要嫁给他了，可我怀了他的孩子，已经一个月了。”
“慕晚烟，你以为远致哥哥不爱你却为何要娶你，他都是为了我啊，因为我要搞垮尚书府，因为我恨你，恨你们一家人。”
“若不是你父亲，我凌家何以落魄至此，我何以受尽白眼任人欺凌？”
“慕晚烟，你知道当我明明嫉妒你发狂的要死却还要假装跟你姐妹情深的时候我有多恨你？你跟慕弘一样该死！”
说到后面，凌雨诗眼底一片阴贽，哪还有半分出尘清雅的仙子模样？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
慕晚烟只是冷冷的笑，原来有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虚与委蛇强颜欢笑多年，原来撕掉那一张柔柔浅笑的假面具后，真相是如此污浊不堪……
“若早知今日，我尚书府当日千不该万不该留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年的事，本就是你父亲自作孽不可活，你父亲所犯恶行本就罪不容诛！我父亲不过是秉公执法，何来害你一家之说？”
慕晚烟一步一步走上前，赤红着双眼怒瞪着凌雨诗，眸底翻滚着恨意。
尚书府满门啊！想到他年逾古稀的奶奶，还有她那一夜之间白了发的父亲，以及她不过弱冠之年的兄长……慕晚烟心中一痛，愧疚之情如浪潮般汹涌。
“如今我倒是觉得，斩草当除根，有你这样的女儿，凌家还不如死绝了才好！”
“你！”
凌雨诗美眸满是怒色，气的脸色发白，推开一旁的侍女，抬起手臂就是一巴掌。
眼看着那一巴掌落即将在脸上，慕晚烟敛了笑意，一把抓住凌雨诗的手臂狠狠向后甩去，无视后面嘭然落地的声响一众侍女的一片骇然的惊呼，慕晚烟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凌雨诗那一胎落了，且再无怀孕的可能。
院里梅花开的绚丽，却无端让人觉得沉重压抑。
她看到自己神色木然的一步步走向门口，那个人踏雪而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眉眼间似染着冰雪的寒气
他说“阿晚，我来带你走。”
可她记得她只是淡淡地抽回手
“不需要”
“为什么?他都这么对你？”沈寂语气涩然地问。
“与你无关。”
她鲜少看到他失控的情绪，但在那一刻，她却清楚的看到沈寂墨色的眸中一瞬间黯淡的光亮，似落寞，似嘲弄。
还有那复杂的看不懂的情绪，伴着漫天雪色，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化成了寂寥。
他说“好”
她心中狠狠一痛，却没再说什么。
那个傻瓜，他没有看到，她眼底积蓄的悲伤，和一瞬间晕开在雪地的泪水。
她在定远侯府三年，如今终于成功报了仇，她让裴远致与新皇渐渐心生嫌隙，甚至凌雨诗的宠爱也大不如前，如今侯府日日落败，光景萧瑟，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惟有愧于一人。
“沈寂？”
慕晚烟呢喃着，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一双手在触到眼前清俊的容颜时蓦地怔住，一时间，似乎心跳都静止了。
那人抱着她，神色复杂，心疼，眷恋，还有她看不懂的哀伤，那双记忆中灿如星辰的眸子早已没了光亮……
“阿晚，对不起，我来晚了”
熟悉的温和的嗓音，让慕晚烟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来，心底涌动的情感早已泛滥成河。
“沈寂……其实在暗中帮助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慕晚烟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抬眸望向沈寂，虽是发问，语气却肯定。
她一直都知道，有个人在暗中帮助自己，没有他，她所有的计划不会如此顺利。
而在见到沈寂时，似乎一切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我说过，你想去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虽是淡漠的口吻，慕晚烟却听出了那话中的认真。
下一秒，沈寂抱着她，身影一跃冲过火海。
却在离远门口几步远时蓦地顿住，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慕晚烟回头，就看到整个房屋轰然倒塌，悉数断裂的房梁燃着火一个个落下，隔绝了那被砸中的身影，滚滚浓烟中，她似乎看到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笑容。
“沈寂--”
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惊的慕晚烟回过神来，失控的大喊声淹没在一片火光冲天中。
“不要--”
全身的血液一点点流尽，撕心裂肺的痛楚与彷徨如漫天狂潮席卷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