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耘低叹口气,怎么这么傻呢,顽火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双足轻点,人已在他身前,晨凫一声立嘶齐齐站住。
“不是你的错,明天我会回来,滴血易权。”
他忽然出手,劈在南宫诺后颈,然后将他在马背上放稳,看着晨凫返回大营,叮嘱那目瞪口呆的小兵,“一会儿就会醒,看好你们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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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你现在人也抓到了,可以答应放了我了吧?”月昭仪有些讨好地看着顽火,伸手拈走一片落在他身上的竹叶。
“让她把信交出来,你就可以走。”顽火双腿盘坐在地,披着麻袋片的伛偻身子和饱受残害的老兵无异。
“绾婳,听到没,信呢?”月昭仪钳着绾婳的下巴。“没有。”绾婳扭过头不看她。不知道她一张美艳的脸庞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心肠。
“没有?”月昭仪长长的指甲按在绾婳侧脸上刚刚凝血的疤上,“你刚才明明说你知道。再不拿出来,你的脸就这么毁了。”
绾婳疼得吸了口冷气,月昭仪的尖尖的指甲已经抠进了划开的伤口,沿着刀伤仔细而用劲的描摹。
月昭仪见她不说话,径自去搜她的身,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似乎是没有什么信件。不由心里有些惊怕手有些抖。这个顽火的狠毒她刚才见识了,她向他保证一定可以从绾婳这里拿到承嘉帝的密诏手谕,现在竟然没有?!她不甘心,拿匕首抵着绾婳的喉咙,压低声音,“信呢?你把信藏哪儿了?”瞥了顽火一眼,微微扬声说,“你已经给南宫诺了是吗?”
绾婳侧眸,惑道,“什么信?我什么时候拿过信?你刚才不是把信留在营门口了吗?干嘛还问我要?”
月昭仪大怒,又惊恐顽火会信绾婳的话,匕首一动刺向绾婳的颈子。“不许伤她。”顽火在一旁调整内息,没有见他动作,只是衣袖随便挥了挥,紧紧握在月昭仪手中的匕首忽的一震,就脱手飞了出去,直直插在一棵小树上。
月昭仪一惊,急急忙忙地扑倒顽火身边,柔声道,“老人家,她真的有信,她不拿出来.....我只是想吓吓她。”
绾婳也有些吃惊,这老头儿怎么会帮她?
“你明明是在骗老夫,想借老夫之手杀了明绾婳,还给南宫耘留一个好念想。”
“不是....”月昭仪瞪大了眸子紧张地看着顽火,以他的身份知道自己被利用,自己怎么会有活路。
“不想死,就去把南宫耘带来,我就能让你走。”
“不....”月昭仪心里一惊连连摇头,她想杀了绾婳,想要南宫耘为自己心疼,却决不愿意伤害南宫耘!她噗通跪在顽火身边,美丽的杏目含水,“我没有骗你,真的,她真的有信,我让她把信件交出来,你放我走好不好?”
顽火看了她一眼,“那你去找他吧。”
月昭仪大喜,急急忙忙转身跑了,刚跑出两步,忽然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对了。你不是要博得南宫耘的可怜和内疚吗?你这个样子去见他怎么行?”
月昭仪还没有明白顽火这句话的意思,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强劲的风,接着后背一阵剧痛她蓦地飞出,重重跌在地上,五脏内腑都被击碎一般。
“这个样子,你可以去了。他会可怜你的。”顽火冷冷道。
月昭仪柳眉因疼痛皱在一起,艳红的唇印沾了血更加诱人,她狠狠地看着顽火,“你....你卑鄙!”
“不要想这个样子逃跑,你浑身经脉都被老夫震伤,你若是不在半个时辰以内将他带来,你自己经脉俱碎而亡可不要怪老夫。”
月昭仪美目又痛又恨,狠狠地看了绾婳一眼,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向树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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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里有景离给她的离门信号焰火,她这次出来一直带在身上。原来也没有舍得用,今天可以破一次例了。粉红色的焰火“嗖”地一声窜入云端,划出一道美丽的轨迹,很快便轻轻消散了,她慢慢跌坐在地上,心里想,真好看。
好像只过了一刻的时间,她便看到了丛林尽头,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朝自己赶来,翩跹若流风回雪。
才过了一刻钟,带他去一定来得及给自己治伤,她想。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顽火手中逃出来,绾婳她受伤了,就在前面的竹林里,我.....我带你去找她。”月昭仪抓住他的袖袍急声道,眼角却有些酸。
“好。”南宫耘没有多说,揽过她将她送上马。
“我为她伤成这个样子,你都不愿意抱我一下了吗?”月昭仪伏在马背上。
半晌,南宫耘不答反问,“是前面这个竹林吗?”
月昭仪目力不及他,却知道,便是不远处的那个竹林,里面坐着一心等着南宫耘来下手的顽火。她顿时有些害怕,难道她真要把他骗去送死吗,忙脱口而出,“不是!”
“不是?”
“别走了,不是那里,我们回去,耘回去吧,绾婳没有受伤,顽火也不会伤她,你不要去了,我也不去了,我们走好不好?”月昭仪忽然从马背上探身去抓南宫耘的肩膀,“不要去.....”
南宫耘唇角妖孽一勾,“既来之,则安之。怎么能不去?”
“别去!我求你。”月昭仪心中皆是懊悔,她错了。她不要是最后,双手沾满南宫耘鲜血的那个人,她会恨这样的自己。她想做的,无非是看南宫耘会不会在乎她啊,哪里是真的要他的命呢?
月昭仪收回一条腿,立刻重心不稳从马上摔到在地上。她咬牙忍着浑身的剧痛抓住南宫耘的衣袍,“耘,我骗了你,对不起.....你别去,绾婳没有受伤,她在顽火手上,你不能去。我求你.....”
“谁都没有义务一定要为谁牺牲,你也不必为我送死。所以你为求生害我我从不怪你,但是你不该打她的主意。”南宫耘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
“月,一开始就告诉你,不要沉耽。”南宫耘蹲下身勾起她的下巴,低叹,“你以为她死了,我就会爱你。”月昭仪的眼中忽然闪现出明亮的光彩,炙热地看着他。
可是他说,“她死,我就死。”
“由不得我啊......我爱你啊。我也不想啊.....你不在的宫中多寂寞.....我真的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耘.....我求你.....”
“求我什么?”南宫耘垂眸看着她,“你现在想求我什么?爱你吗?你从来都知道的,不可能。”
月昭仪双手撑着地,胸口不断翻着甜腥,大喜,他答应自己了!不自禁喃喃,“我求你.....我求你......”她说了好几个我求你,却再也接不下去,她竟然不知道她求他什么?!除了她早都知道她得不到的爱,她苦苦费尽心思追求的又是什么呢?她忽然惊慌不已,双手抓着潮湿的土地,睁着一双美丽仓皇的杏眼看着南宫耘,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惊恐。
“地位吗?你现在是从二品月昭怡,后宫高位;宠爱吗?父皇曾对你到了擅宠的地步;金钱吗?你是老门主之女,从来都不缺;孩子吗?你也曾有一个,你原本可以平安生下他,他是个皇子,以后至少会是亲王,你也原可以安安分分成为太妃,然后搬到他的府里颐享天年。”
月昭仪忽然感到无比地心惊,原来原来她有过这些?!不,现在都没了,那些已经没有啦。她忽然狠心起来,挣扎着抓住南宫耘的衣袍,嘴角的鲜血溢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我一定要.....一定要......”可是现在,现在她浑身经脉尽碎,她还想要什么呢?他的怀抱?她想,不,那是远远不够的!一个吻,那也不够,他好不容易答应她的允求......虽然不能爱,她也要尽力要的更多!就像她曾经在后宫中,虽然她一点也不爱的那个老男人,却要用手段把他尽可能地留在自己的宁香殿,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但是她削减了脑袋要和其他的嫔妃攀比争斗,做了五品华荣,要做三品贵嫔,还要做昭怡,做妃子!
她微微笑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我一定要,得到你。”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