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谦澄揉揉眉,桌上那一叠厚厚的文件已经看了半天,还是关于那个环保小区的项目,现阶段就差天樊那边了,只要审议通过,有天樊的加入问题就更好解决,他疲惫地闭上双目,又睁开,目光转上放在一角的包裹,是前一阵子他借此理由让颜若熙送上来那个包裹,还原封不动,他的眼睛犹疑片刻,又想起在酒会上看见颜若熙和杜芷健坐在一旁吃蛋糕的情形,心底缓缓泛起一层怒意,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笑着和他一起吃着蛋糕的,坐在她身边的只能是他,不能有别人,越想他越觉得生气,原本为了环保小区的项目他已经够烦的了,现时他的心情更是躁乱,倏地起身,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正是午餐休息时分,办公区里只坐了寥寥几个职员,樊谦澄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于是穿过办公区本想下楼一躺,却在席惠惠的桌旁发现一本翻开着的杂志,仅仅是一个扫视,他见到自己的照片,他止住脚步,看清,在他身边的还有颜若熙,他不由拿起杂志,轻笑,原来颜若熙这么上相,紧接着,他看见杂志上的报道,眉头皱了起来,放下杂志,径直向电梯走去。
他匆匆去到一层大厅,只见林逸逸一人坐在前台,他上前便问:“颜若熙呢?”
林逸逸当然知道杂志那篇报道的事,这一个早上颜若熙已经被出出入入一层大厅的同事数落了许多遍,那些话语,怎会客气呢?一个小小的前台和总裁有染,之前还是杜氏的太子爷,大家会怎样想颜若熙?林逸逸除了替颜若熙抱不平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颜若熙只说了一句,他和总裁是旧识。
面对樊谦澄突然的质问,林逸逸愣愣地说:“出去吃午餐了。”
“去哪了?”樊谦澄凶巴巴的一张脸,他本来就很烦,现在想见的人还见不到,他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我……我也不知道。”林逸逸从来没见过樊谦澄这般吓人的嘴脸,她知道平日颜若熙是去楼上吃午餐的,今天她却拿着便当出了华坤。
樊谦澄没有继续问下去,扔了一句:“她回来让她来找我。”说着,转身走向电梯。
“是。”林逸逸匆匆应了一句,吓得脸都没血色。
然而,樊谦澄又怎会知道,这篇报道对颜若熙来说意味着什么?
颜若熙拿着便当,一个人去到约好的那间餐厅,隔了四年,她又再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她坐在靠窗的角落,一身华贵的深绿色连衣裙,和四年前一样,脸上盖着厚厚的粉,眼影的颜色总是那么浓重,一双眼睛刻薄地转着,涂着深红色口红的唇高傲地撇着,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樊谦澄的母亲,张芝兰。
颜若熙走近她,欠欠身,拉开椅子,将便当放在桌子上,坐下。
四目相对,颜若熙看到的还是如四年前一样的鄙视,她漠然地打开便当:“不介意我在这里吃午餐吧?”她问得理所当然,既然这个女人占用她的午餐时间,她就干脆将便当带来。
张芝兰没说话,讽刺地撇撇嘴,“四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厚脸皮?”
颜若熙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冷冷的便当里的饭,早上知道杂志那篇报道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告诉你,别想着飞上枝头,你永远当不了凤凰。”
颜若熙安静地吃着饭,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她,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四年前那句:“我不会离开他的。”所以,只能沉默。
看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张芝兰更是生气,拍下桌子,“离开谦澄,条件你开。”
颜若熙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吃饭。
“我真是小看你了,勾引男人的手段怎么这么多?”张芝兰说着,眼睛往她身上嫌弃地一瞥,“别说是四年前的你不配,现在的你更不配?”
颜若熙的勺子含在嘴里,默默忍着泪,她怎会不知道现在的她还不如四年前呢?不要说她爱上的是樊谦澄,要是平常的人,也会掂量一下。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张芝兰咬咬牙,“不答应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她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张芝兰,已经近五十了吧?棱角长得挺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看人时候太过刻薄,也不能怪她,做母亲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呢?四年前她还能顶上一句嘴,四年后,她还能说什么?
“等他腻了,我就走。”她说的是实话,是樊谦澄这样对她说的。
“你……”张芝兰愤然站了起身,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不要脸。”
颜若熙的脸火辣辣一阵,她抬眼,看着张芝兰转身走开,她捂着自己的侧脸,原来自己是这般卑微,只因为爱他,所以她默默承受着。
这四年里,她想见却不敢见,她还爱他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就是因为很爱很爱他,所以默默承受这一切,再一次回来F市究竟是对还是错?他说他腻了就让她走,他会腻吗?什么时候会腻?她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想待在他身旁,想和他在一起,即使明知不可能,但是,一天也好,一分钟也好。就是想和他在一起。默默地静心等待他腻的那一天,然后才能给自己一个理由让自己好生离开?她觉得自己很自私,那就自私一点,她只想靠着他,多爱一天。
她坐在桌子上良久,待脸上的热退却了些,她又低头继续吃完剩下的便当。
究竟是她的错吗?她有错吗?她也不知道。
吃完便当,她匆匆回了华坤,脸上还有点痛,她补了点粉,希望林逸逸看不出什么异样。
“若熙,你可回来了。”林逸逸一见到她就迎上前,“樊总找你,快上去一趟。”
颜若熙皱皱眉,缓缓点点头,忐忑地走向电梯。
今天,全华坤的人都已经将他们的事炒得沸沸扬扬,再加上之前杜芷健的事,她在一日之间成了众人口中的狐狸精,就连她上卫生间都能听见背后的议论,这么个时候,樊谦澄还在上班时间让她去找他,还嫌不够乱么?
走出顶层电梯的门,颜若熙霎时间能感受到许多异样的目光,她低下头,默默走到席惠惠的桌前,席惠惠见是她,二话不说就领她到总裁室。
关上门,颜若熙战战兢兢地问:“樊总,找我有事?”
酒会后的这两天,尽管樊谦澄照旧与她一同坐老陈的车下班回家,可他们一直僵着。
听到她这样生疏的称呼,樊谦澄眼睛一眯,“去哪了?”
被他这么一问,她先是一颤,“出去吃午餐了。”
“英姐不是有给你做便当吗?”樊谦澄知道她有带便当的习惯,从他把她带回家后,就特别吩咐佣人每天早上给她准备便当。
“拿出去外面吃了。”颜若熙极力地让自己镇静,她不想让樊谦澄知道他母亲找过她。
听她这样的解释,樊谦澄抿紧了唇,想必公司里一定出了许多闲言闲语,心里是一阵涩,但到嘴上的话却变了味:“怎样,做情人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习惯地咬咬唇,低下脸:“如果樊总没有别的事,那我先下楼了。”他是故意奚落她的吗?叫她上楼就是要她告诉他做情人的滋味吗?告诉她做情人所要背负的代价吗?
看着她转身时落寞的背影,他就后悔了,明明只是想见见她的,他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了吗?究竟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他的眸子随着她关门的声音沉了下来,四年,等来的却是一句不能再爱,是她绝情还是他痴情?他的眼睛又落到角落那个包裹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拆开?这份她所期盼的礼物,一个少女美丽的梦,她说过,灰姑娘很勇敢,所以找到了王子,他还记得的,只为圆她一个梦,又或者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