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明明不够美丽,也不具备标志性却总是教人念念难忘,时不时的就从脑海里跳脱出来,越来越鲜明。对于银潢来说,那个午后就是如此。灰暗的天色,绵长的雨滴,没长出紫色花的紫藤萝徒留绿色装扮的花架,还有Lily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睛一点一点暗下去,这些不那么美好却组成了一幅永不褪色的画,一直一直在银潢的脑海里。那个平日不喜欢装些什么的脑袋总是给那幅画留有一定的空间,甚是奇怪。
“银子,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书吗?”Lily这次并没有回答银潢的为什么,只是看着天际反问了一句。
要是别人,银潢此时不会花一点心思去回答这个问题,最多再来句为什么?
“因为你想知道世界上所有爱的形式。”海上的浪并没有因为银潢平缓的语调就变的温柔,还是那般自顾自的卷向远方。
“终于知道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称心如意的朋友的原因了。”Lily笑的很大人,让银潢有点恍惚。
“银子,爱,真难。”过了许久,Lily只说了这句话,脸上露出倦态,似乎一路奔波的劳累还没完全缓解。
“你是不是还有些累,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银潢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看到Lily的脸色有点担心。
“稍微有点,但在这里能够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银子,真的。”阳光照在Lily的脸上,白皙的肌肤如蜻蜓的薄翼。Lily笑的很开心,像即将展翅的精灵。“那我回房间休息了,你也回去吧,在我看来,刚才那个女生不是你的对手,就不用我这个帮手了吧。”
说完这些话,笑里带了点俏皮,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这些年Lily没有受过丁点伤害。银潢看着Lily的背影,那个还有什么话没说的午后仿佛将此时的天空又染成了灰色。
Lily突然转身,“银子,”
“嗯?”银潢的嗓子被海风吹的有点干,喉头发出的声音有些涩。
“祝你爱的幸福。”
等到银潢恢复意识时,已经维持单手扶着栏杆的姿势过了很长时间。血液好像并没有因为风的造访就流的更欢快些,反而那只手臂更麻了。海中的飞鱼仍旧跳的欢快,不管周遭发生了什么。
银潢回到房间时,柏钲正坐在桌边看书。“还好吗?休息一下吧。”
“还好,海风吹了一下,比之前舒服多了。”银潢不知道是否该谈一下筱诺的事,但遇见Lily后,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给你带来麻烦,很抱歉。”柏钲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那个……“本来银潢想说起关于筱诺认识柏钲女朋友的事,但又突然不想提起,不知是觉得提起这件事会很麻烦,还是因为其他。
“没什么麻烦,只是刚才遇到老同学,聊了会儿,耽误了点时间。”和别人解释这种事好像也不是银潢平素的风格,总之事情发展的走向有点奇怪。
“哦。”听到银潢的回答,柏钲也稍微有点惊讶,这个将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的女生似乎慢慢的卸下了点防备。
随之,房间里就陷入沉寂,好像刚才在甲板通铺上的人只是他俩的双胞胎。海浪拍打着船只,不厌其烦,配合着海鸟的叫声,就像是演奏着只属于大海的交响乐。银潢看着坐在一边的柏钲,心里有点乱,就干脆不看,躺下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竟睡熟了。
梦里,那个穿着衬衫的男子揽过银潢,将她拥在怀里,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想她离开。银潢觉得骨头快散架了,却依旧贪恋男子怀里的味道。那味道清爽独特,好像在柠檬肥皂里又添了海洋的味道,怎么闻都不腻。以往的梦境,银潢不敢过分靠近他,只因害怕梦境醒的太快。可这次却不同,银潢觉得此时的拥抱真实的不像话。银潢再次好奇他的样子,离得这么近,肯定可以看清楚了吧。稍微离开男子的怀抱,想去仔细端详男子的容貌。身体沉了一下,还是醒了。果然,人不可以太贪心的。
银潢醒时,柏钲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睡得很好看。这个男人的确是惹麻烦的料,睡着了的柏钲一脸严肃。他好像笑的很少,也许是怕笑起来的样子太过迷人。银潢想起柏钲之前笑的模样,脸上的线条越发的柔和。他看的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银潢也很喜欢,是巴西作家保罗·柯艾略的书。书没有皱痕,却看的出,不止被翻了一遍两遍。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的身边又会站着怎样的女朋友,银潢开始好奇,而不仅限于自己编的故事。
想叫醒柏钲,让他到床上睡,却意识到他是有女朋友的,银潢终究没有出声。虽然柏钲并不知道银潢已经知道这件事,银潢此刻却不想骗自己。骗自己就像是小时候妈妈让银潢绕线球,到最后绕的自己气急败坏。就这么醒醒睡睡,船舱外慢慢有了光亮。
柏钲醒时身上盖着轻薄的毯子,外面微露晨光,床上的人已经不见。昨夜睡的并不好,这样的姿势睡下去准得腰间盘突出。夜里醒时,床上的小女子将自己抱作一团,像个婴儿般。睡着的银潢面部线条很柔和,不带防备。嘴唇却紧抿,睡梦里也没有一丝放松,矛盾的集合体。突然呢喃:“妈妈,不要走。”眼角慢慢湿润,双手越发的攥紧自己的衣服,好像很冷。柏钲走过去,拿出自己带的薄毯轻轻的给银潢盖好。指尖即将触到她的眼角时停了下来,似乎觉得哪里不妥。此时他们只是假扮情侣而非真实的情侣,柏钲觉得这种亲近越过了某条界线。
整理好毯子,柏钲走出房间,呼吸着海洋早晨的气息。银潢一个人正站在船尾,此时的霞光仿佛就是为她所准备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却不凌乱,循着风的节奏一步不差寂寞的舞动。这样的银潢让柏钲想要拥抱,但如果现在这么做了,他们的距离可能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柏钲明白,即使不是因为爱情,当时也的确是自己招惹的薰染,尽管后来得知薰染背后也有着并不单纯的背景。但如若不是自己有心也不会被人盯上,商场中的一不留神果然真的会让人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柏斯最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就等事件落幕。而且在这期间薰染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所以柏钲也会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也罢,本来柏钲对于薰染的事还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结束也好。自己到底是个无情的人啊,柏钲自嘲。
不远处,一个人端起相机,将这个画面记录了下来。此时的距离或许是最美好的吧,但人总是不满足,总想靠的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