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怪盒之秘 (2)
林渺不由得好笑,无名氏居然说这番话,他倒没料到。不过,若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大牢之中蹲了整整二十年,自然会变得脾气古怪。
“前辈今后便没想过有什么打算吗?”林渺试探着问道。
“老也老矣,何来打算?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远干吗?喝酒!”无名氏一瞪眼,叱道。
林渺只好举杯同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老前辈昔日定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林渺道。
无名氏翻了一下眼,没说什么,只是喝了一口酒,顿了顿反问道:“你认为这个很重要吗?”
“或许重要!”林渺淡淡地答了一声。
无名氏突然笑了起来,望着林渺笑得前俯后仰。
林渺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酒,极为平静地注视着无名氏。
无名氏见林渺居然不为所动,感到有些惊讶,打住笑声,悠然地望着林渺,道:“年轻人果然与众不同!”
“前辈过奖了!”林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老夫喜欢爽快的人!”无名氏的醉眼突睁,直截了当地道。
“听说前辈在狱中二十年求自由之心一直未泯,锲而不舍地挖掘地道以求逃生,可见前辈心中定有未了之事,而非像前辈所说的那样,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姓名,不知我所说可对?”林渺也不再绕弯子道。
无名氏又笑了起来,目光变得犀利,像刀锋一般落在林渺的脸上。
林渺并没有回避,目光也没有半丝退缩。
“英雄出少年,你的思维很敏捷。是的,老夫绝不甘心困死狱中,也确有未了心事,老夫不用过去的名字,并不是忘了过去的名字,而是不配用过去的名字!”无名氏不无慨然地道。
林渺心中一震,这老头居然说不配用过去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什么事情使他很是伤心?
无名氏的目光遥遥地望向窗外的天空,眸子里闪过迷茫而怆然的神采。
林渺心下再怔,知道自己触动了老头过去的伤心事,不由得歉然道:“对不起,我不应提起这些!”
“现实是不可能逃避的,醉生梦死骗不了灵魂,每个人都应该正视现实,包括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提醒我,让我知道,逃避现实的人,终会被现实所抛弃,活在虚无飘渺的谎言里,那会很孤独,我已经孤独了二十年,我是该醒了!”无名氏叹了口气道。
林渺反而怔住了,他不知道无名氏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你也无妨,老夫二十年前被江湖谓之为天下第一遁!讲到潜逃之术无人能及,更是削刀门的惟一传人,但是二十年前我却败给了秦盟,我始终无法逃出他的手心,连被他抓了三次,于是第三次我只好依约为他去皇宫中偷出了《神农本草经》。后来,我们又打了一个赌,他赌我在天牢之中二十年之内不可能自己逃得出去,我不信,于是我便住进了宛城天牢,谁知他在天牢四周布下了奇阵,我打了十年的地道都无法挖通通向狱外的通道,我的遁地之术根本无法找出出狱的方向。是以,我输了,还枉我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遁,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天牢都逃不出去,真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因此,我不再用过去的名字!”无名氏叹了口气道。
林渺吃了一惊,秦盟不正是秦复的伯父吗?原来这老头跟他比呀,难怪会输。可是,那《神农本草经》不是在隐仙谷吗?又怎会是无名氏偷出来给秦盟呢?秦盟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巧手,为什么不自己去偷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前辈真的将《神农本草经》偷出来给秦盟了?”林渺讶然问道。
“当然,老夫一诺千金,输了绝不会赖账,自然是要把《神农本草经》给他!”无名氏道。
“我想天下也就只秦盟一人可胜前辈,不过现在秦盟早已死了,前辈仍是天下第一遁!”林渺道。
“我不相信他死了!这个人绝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也许江湖中人不了解他,但老夫却太了解他了,这二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天下大概还没有人比他更奸滑!也没有人比他野心更大!这种人怎可能死呢?”无名氏肯定地道。
“听说,因他弟弟秦鸣之死,他入皇宫刺杀王莽而被侍卫乱刀砍死了!”林渺道。
“秦鸣倒是个好人,与他哥哥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秦盟是不可能为秦鸣的死拼命的!”无名氏依然固执己见地道。
林渺也只好苦苦地笑了笑,如果无名氏硬要这么认为,他自然难以再去辩驳。
“阿渺,有一个自称猴七手的人要找你。”姚勇在屋外喊道。
林渺一听,大喜,猴七手终于还是来了,忙立身而起道:“前辈,来日再陪你喝酒,我先告辞了。”
“你去忙吧。”无名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淡然道。
猴七手的样子有些潦倒,倒像是一个流浪的乞丐。
见到林渺哭丧着脸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原来他竟被义军抓住当成了奸细被押了起来,后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所幸保住了那份地图未丢,否则他还真不敢来见林渺。
“能逃出来就好!”林渺淡淡地道。他并不怪猴七手,他知道此人虽然机警,但武功却不高,而那次又被幽冥蝠王所伤,是以才会被义军给抓了去,否则他打不过,逃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尽快去打开宝藏!”林渺断然道,却暗忖:“自己正缺财物,就算白善麟活着,如果他这般对自己的话,自己去拿他的一些财物应该不过分。要知道,自己出生入死为白家得到了些什么?还为之得罪了魔宗,得罪了刘玄,甚至间接地与齐家也结下了深仇,还有邯郸的王家,这一切又都是为何?”
林渺绝不会良心不安,他只要对白玉兰好就行,就算没有这些财物,也只是损失白家的九牛一毛而已,根本就不在话下。谁不知湖阳世家几是富可敌国,天下没几家可比。
林渺不欲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人心难测。因此,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吩咐姚勇准备了三辆大马车,更让小刀六准备一处安全存放的地方,这才请无名氏一同前去。
无名氏自然也知道湖阳世家的财富,不过,他相助林渺并非因为财富,而是因为林渺将他自天牢中救出,又对他如此礼遇,替林渺做些事自然不会推托。
在宛城之中行事,对于林渺来说,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现在又有与严尤的关系,城中有些将领依然能认出林渺,这使他行事更为方便,连官兵都不为难他。
三辆马车并非同时驶出,而是自三个地方绕道而行,然后聚合在一起,这样可减少目标,也不会引起猜疑。
白家藏物地点倒也偏僻,如果不是林渺对宛城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的话,绝对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城外五里处的这座年久失修的破庙,想找到此地没有一个月时间绝对不可能,这或许是天助林渺。
棘阳城破在即,城内一片混乱,卒无战意,百姓更无法与官兵配合。
事实上棘阳城中守军本极少,才二千人,义军的兵力是其近五倍,而且在城中早安插有义军的人,使得城中早就人心惶惶。
岑彭这几天似乎苍老了许多,这些日子为整个城池操劳,县令几乎早已吓破了胆,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岑彭,自己吓得躲在家中。
虽然明知破城只是迟早之事,但是岑彭却不想未战便放弃,毕竟他是主管城防的。
这几天另一个折腾难休的则是晏侏,晏奇山也回到了棘阳,燕子楼虽然不在乎城池破不破,因为无论是义军还是官兵,都不敢找它的麻烦。至少,到目前为止,它仍是两头吃香的。
只是,如此一来,燕子楼的生意会很长一段时间难有好转。事实上,让晏侏头痛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群被人劫走的美人,居然无法追查到下落。不过,他却知道不是林渺干的,因为第二天林渺在淯阳遭袭时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也便是说林渺应该不会带走这些女人。晏侏猜来猜去,嫌疑最大的人仍是安陆侯之子和李纵之子李震,只有他们连夜出城,而且有数辆马车。只是,他们追向安陆的人回来相报,却并没有发现这些女人的任何踪迹,是以晏侏才头大,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晏奇山交代,也不知如何向贵霜国的人交代。
朱鲔围城,独留北面不封,仿佛是故意留给官兵逃走似的,似乎对潜走的难民都不加追截,这使棘阳城中更是军心不稳,有人欲逃,有人欲降。
谁都知道,淯阳城比棘阳坚固多了,可是仍被攻破,因此官兵对守棘阳根本就没信心,这一切,主要是因为义军的来势太汹。
李轶对朱鲔这个先锋官并不满意,他主张不放任何人离城,那样至少在攻击宛城之时少一点阻力,但朱鲔并不执行他的决策,按兵不动,只在城外虚张声势。
后援的刘秀却对朱鲔的战略很欣赏,任何战争,攻城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攻城之战是最损兵力的,而朱鲔此招是赌民心之战,在重压之下,使棘阳从内部瓦解。
官兵并不得民心,在王莽的酷政之下,民心思变,现在联军来了,自然会让百姓生出希望,而朱鲔更故意放出风声,说义军攻入淯阳之后善待百姓之事传入棘阳城中,只要这些消息传开,那么棘阳几乎是不攻自破。
有刘秀认同朱鲔的策略,李轶自不好反对,毕竟,刘秀是其义兄,他对刘秀的智谋向来信服。
有无名氏在,打开那秘址的机关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
秘址所设极为隐密,埋于地下十丈有余,一条并不宽的通道之内也布满了许多机关,但让林渺意外的却是这些机关竟然全部被人破坏,这不由得让他头大。
“好像这里曾经有人来过!”小刀六极为讶异地道。
林渺心中充满了阴影,暗忖道:“难道是白家的人先来了一步?但是就算白家人先来,他们也没有必要破除这些机关呀,这是没有理由的,但如果不是白府人来的,那谁又会知道这秘址的所在呢?难道说是猴七手先来了?”但又为之否认,心想:“先看看再说,如果真是猴七手干的,那我便绝对不会客气。”
地道长不过百步,便是几道暗门。
暗门以精铁所铸,极端厚重。
“想来宝藏便在这暗门之后了。”猴七手道。
猴七手此音刚落,突地听到一阵吱吱声,仿佛是齿轮在绞动的声音。
“这铁门开了,大家小心点!”小刀六吃了一惊,提醒道。
苏弃一脸戒备的神色,但暗门开启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因为在暗门之后居然有两个人。
“欢迎各位到此,想来诸位应该是林渺林公子的人了?”那两人笑容满面地向诸人客气地道。
林渺也傻眼了,愕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湖阳世家的人,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诸位的光临,并将这些礼物留给林公子。”那两人依然客气地道。
苏弃和小刀六全都愕然,林渺也显得有些尴尬和惊愕,对方似乎知道他必定会来此地一般,显然对方是奉了白善麟之命,那岂不是白善麟已经比他早一步到了这里?
“谁是林渺林公子?”那两人淡淡地问道。
“在下便是林渺!”林渺立身而出道。
“主人说,林公子有龙腾刀为证,还请公子能够让我们确认,否则我们不敢将这礼物乱送!”其中一人又道。
林渺再无怀疑,这两人确实是湖阳世家的人,否则的话怎可能知道自己的刀名龙腾呢?心忖:“既然是白家的人,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只不知那是什么礼物,但无论如何,白善麟总不算无礼,自己也不能失礼于人!”于是便解开龙腾刀抛了过去。
那两人接过龙腾刀,仔细看了一遍,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似是确认了林渺的身份,这才上前两步双手将刀捧给林渺,恭敬地道:“果然是林公子!主人留下的礼物便在这里!”说完扭身一指洞壁,另一人则在一边按了一下一颗圆珠。
“咔……”洞壁再裂出一道门来,若是不注意看,绝难发现这壁上会有这道暗门。
暗门洞开,里面是一个丈许宽、极为方正的小间,在小间的石壁上似乎嵌有几颗明珠,光线温润地洒落在小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小石室照得一目了然,但在这丈许的小间石室之中却只有两个看上去极为沉重的铁箱。
“这是什么?”林渺讶然问道。
“这是主人留给公子的二十万两银子,主人说,其中十万两,是感谢公子为我湖阳世家付出了那么多,还救出了我们小姐;另外十万两则是感激公子对我们小姐的错爱,但我们小姐已有未婚夫,是以希望你能够就此忘了我们小姐!”那两人相视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吸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