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出世。
河洛图、河炯等人长身一掠,疾扑火龙所在的裂缝;与此同时,火谷中的其他人群亦似潮水般涌出。
河可依一拉水啸,拼足了劲儿往前冲。
道道人影晃过,在数息之间便掠至火龙边,在距裂缝不足一米远时再次驻足,而河可依拉着水啸还没收足,河可坤又一拉河可依,三人直唰唰再次前冲,一下子冲到洛七的左侧。
水啸心一紧,全身紧绷。
就在水啸准备收足时,突的,河可坤好似没站稳似的晃了晃,身子半晃到河可依背后,随即,左手无声无息的拍上河可依的后背。
毫无预兆的,河可依的身子如炮弹般弹了出去,直直的撞向火焰。
河可依朝前飞时,还带上了被她拉着的水啸,她在前面,被拖着的水啸落在后面一点点,以相差不足半步的差距前扑。
在一对表姐弟相携着飞出时,暗中推出一掌的河可坤,似是猛然顿足时冲力太大以致于失去平衡,重心不稳的向后方摔退。
原本并行的三人,一人后退二人疾速前冲,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蓦然生出的一份意外,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刹那间,周围风云静止。
三尺有多远?
对于修武者来说那不是距离,那是微一迈足就可跨越的小事,纵使河可依本人修为才至感天境,若接行速也是一个跳跃便可将那点距离化为零,这会儿她就在前冲,惯性力加上河可坤的一推,人在倾刻间便已经距火焰不足三寸。
但是,就算是即将要触及火焰,河可依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好似是没有知觉的木头人,凭自己的身躯向前撞,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更为诡异的是,周围的人全部好似是石人,没有人动,就连河洛图也仿佛不知身边的事,竟也没有任何反应。
水啸却是有感知的。
身子被带着飞出时,她的头脑有刹时一片空白,思维停止运转,随即本能的想收足,然而,她的个子太小,又没有源力,使不出任何力量,以自身的一点重力根本就拖不住河可依的冲势。
炙热的气息扑面,火焰就在眼前,水啸惊得魂飞魄散,心脏在瞬间停止跳动,而又在这一刹时,连惊叫都发不出的河可依,手臂猛的一抖后,突的松开了自己的五指。
那是想给她留一丝生机?
在电光火石间,水啸的神志猛然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就在自己的手得到自由时,想也没想的极速一抓,一把就抓向河可依的手臂。
人在危急时所发挥出的潜力是惊人的,往往能创出神奇的奇迹来,若在平日,又水啸近乎于寻常人的速度,根本抓不住河可依,然而,这一次,她却抓到了,而且更是准确无比的抓住了河可依的手腕。
抓住人后,她没有迟疑,使足吃奶的力气将表姐向后猛拉,自己借着着惯性往前,身子一侧,左腿一个横扫,狠狠的踹向河可依。
河可依被那狠命的一拉,前倾的身子突的一滞,随即缓了缓,瞬即,水啸的那脚重重的踹到。
水啸的反应是本能的反应,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一腿会踹到哪,在“砰”的一声后,那一脚竟落到了河可依的腹部上,而在脚触表姐时,水啸再次狠狠的用力,像踹皮球一样将人给踹向后面。
河可依的身子借力倒飞回,四肢还在抽蓄。
力与力相撞时,要么就一边倒,要么就在一碰后向相反的方向各自倒飞,水啸在踹出一脚后,与河可依也算得上是力与力相撞,所以,河可依倒飞回时,她自己则以比河可依之前冲向火焰的速度还要快的行速以背向火的方式射向火焰。
当日一语竟成谶。
还是要让爷爷白发送黑发啊!
后背灼热传至,脑海里瞬即闪过一张亲切、慈爱的面张,心,似是被人剜了一刀,痛,满心满身,水啸倏地一悸,二行清泪夺眶而出。
亦在这一刹时,在大陆南方靠近隐雾森林边缘的一条道上,一个在黑夜中急掠着的人影猛的顿住了身。
那动作,极快极快,就像是一架飞的正欢脱的飞机突的死了机,猛的往下砸落。
停下的人,一身玄色前袍,头发一半黑一半白,容如刀刻,肃穆、萧然,他,赫然就是自河氏世家与孙子不告而别的水震。
啸儿!
水震伸手按上剧痛着的胸口,骤然回首,望向苍狼帝国的方向,眼里划过痛,还有深深的担心。
他停身的地方,是一片林间的官道的弯道上,道宽约二丈,一端自西南蜿蜒着伸出,别一端通向东方,另二边是山,树木茂密;往东方一端看,前方不足百丈处,左方的山便到边缘,前方也是三山交汇处,道边现出一条深崖。
夜色中,崖涧深深,幽不可测。
然而,就在老爷子才回首望苍狼时,数道人影自密林与前后二端的道路上的黑暗中闪出,团团的堵住四方的道路。
来人共有十二,俱身着黑衣,面罩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在现身后,六人围住人,另六人又离得较远些,封锁住各方退路。
十二人,六位识天境,三人巅峰状态;外六位知天境,四巅峰。
“还真是看得起我水氏二辈,又一次出动如数高手。”水震慢慢的转头,平静的站着:“特意引我来此,可是想送我与老妻、爱子团聚?”
声音很轻,轻得似春风初临,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如在说“我们去散散步吧”,让人分不出是痛到至深已麻木,还是真正的不在意生死。
“水震阁下,我等敬重你的为人,便请你自我了断罢。”正面站着的黑衣淡然的回视着,压制着的嗓音有些粗。
自尽么?当年涧儿锦儿、晚儿可有留得全尸?
“吾妻皇甫晚,吾子水云涧夫妻二人,当年可也是如此?”遥遥的望一眼远处的山,看看深不见底的山崖,念及妻儿俱失踪于此,水震只觉一颗心仿佛被人挖了去,腹内空空的,只余下无尽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