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静,只有河水流淌的哗哗轻响,风拂草木的沙沙声,还有火把火苗闪动的呼呼细响。
啾啾……
轻轻的,突然的又多出一份似蟋蟀似蚯蚓的鸣叫。
唰……不约而同的,围坐着的十二人同时竖起双耳,将精神调至高佳状态。
轻鸣声后,又归于沉寂。
呱呱……
稍稍一会儿,自临河的岸边又传来一声蛙叫声。
竖耳聆听的众人,面朝外的一半人睁着眼,似扫描仪一般扫向四周,面朝内的一半则凝神半仰视高空,观测上方有无异样。
蛙声之后,又沉寂。
呱呱……
约半柱香后,临河的地方再次响起蛙鸣。
呼……圈坐着的十二人瞬间站起,刀与剑斜指地面。
几乎是在同刻,远处二顶帐缝的布帘同时一动,自里面蹿出六道人影,几个起落便赶至十二人处,面向着河的方向,站成一排。
人立稳,“嚓嚓”声中,刀剑出鞘,白色的刀与剑面,映着火光,折射出道道冷光,给夜色添上了一分萧杀气息。
十八人周身的气息,更萧凉。
“竟然来了,就别当乌龟。”凝视着相距十余丈远的河面,孟凉压抑着心翻涌的气血,冷森森的出声。
来者何人,他们心中有数。
哗啦啦,仿佛是响应他的话,随着一阵阵水花声响,一道道黑影自临岸的河水中蹿出,在空中一旋,甩去水迹后,轻点水面跃上岸,向着斜坡上飞掠。
孟凉等人握兵器的手一紧,手腕微微一转,刀剑偏移一个角度,达到最佳攻击方位。
杀气,凌冽如风。
眨眼间,自河里跃出的人相继掠至斜坡上,在距孟凉等人约二丈远时停身,一字排开,摆出长蛇阵,其中有二人还各自拎着一个罩着黑布、呈圆形的东西,一大一小,大的一个足有直径足有四尺,布表面涂着一种香料,散发出一股很浓的花粉味。
共约三十余人,俱身着黑行衣,最前方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面相较清秀,只是他有一双斜挑的蛇眼,破坏了美感,给人一种为人阴寒的感觉。
他,名林益,耀月林氏子孙。
跟随他来的人亦带着兵器,站定时,手按刀与剑鞘。
孟凉等人冷冷的瞪着阴魂不散的一群人,不抢先出手,只寸步不离的挡着身后的花丛,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这是方圆近百里内唯一处花丛,若再失守,让他们有何颜面对所托?这一次,想要毁灭药草,除非从他身尸体上踏过。
几乎在刹那间,十八人都已将生死抛之身外。
“几天不见,孟凉阁下怎的又消瘦了些?”林益无视对方的杀气,露出一脸的友善。
那模样,不知内情的人还真以为是他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孟凉凉凉的瞟一眼,当他在放屁。
“雄黄的味道,可惜,少了酒,如果有酒,赏月夜饮,何等的风雅。”见对方一点反应没有,林益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底老大的不爽,吸吸鼻子,闲闲的跟人聊天。
早与厚脸皮的人打过交道的四海镖局众人,连余光都没给半分,眉不动心不乱,站如松定如钟。
又碰了一鼻子灰的林益,一甩头,不自找没趣,双手一坏胸,抱着手臂盯着对方,准备跟人比耐力。
他不急,反正早摸清底细了,没厉害的人压场,不怕。
后面跟着的人握兵器的手悄然用力。
孟凉暗中一喜,绷着冷脸回视。
火光之中,双方大眼瞪小眼,你瞪我我瞪你,卯着劲儿的对瞪。
两方的人谁也没留意,正在此时,在他们头顶几百丈高的上方,二团自远处射来的黑影悄然停下。
停稳后,水啸冷冷的盯着下方。
川流暗中又渗出一身冷汗来。
“哪家的狗?”将下方看了个一清二楚后,水啸连眼皮都没抬的出声。
“领头是林氏世家的子孙,后面有几人是安远王府侍卫。”仔细确认过,川流才回答。
都是曾经打过照面的人,虽然换了夜行衣混在人群,因面容没遮,还是一眼能认出来谁归谁家。
“将最重要的人全部留下,放林家的一二个人回去报信,将那个龟孙子的王世孙引来。”拧眉细思一会儿,水啸唇色轻勾:“告诉他们,若不来赎人,你的雇主会将这些人全部扒光,押到他们家门前示众。”
“好!”川流一喜,应得无比爽快。
四海镖局是不敢明着跟人对着干,若人当雇主,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有人出来帮忙收拾讨厌的苍蝇,川流自然是求之不得,应了之后,身形向下一沉,悄无声息的下降。
水啸悠闲的停在高空,这点小事,用不着她出手,如果真早早蹦出去,万一被认出来,就算林家有人回去报信,那个狗屁倒灶的王孙肯定会闻风而退,林氏说不定也会舍弃这一个孙。
她围观就好。
下方的两方人马,像比赛似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夜色还真是好,不知川流总镖头这会可睡得安稳么?”差点瞪爆眼时,林益微微往前一跨步,悄然欺近几尺。
后面跟着的亦跟着跨前几步,拿着蒙有黑布圆形物的二人更是将劲手全部集聚在手掌,做好外扔的准备。
“……”孟凉冷着脸,正想回应一句时,突的,头顶上上方传出淳厚的男音,很简短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响在众人耳际。
“有劳挂心。”
语气轻淡,比夜风还轻几分。
嘶……
刹时,一片乍乱的心跳声中,冷抽气爆起,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俱齐唰唰的仰头。
“总镖头!”孟凉等人一愣后,精神一振,齐声高呼。
川……流?
仿佛见鬼般,林益突的僵住,两眼瞪得大大的。
不是离开了么?
后面的黑衣人亦是一愣,皆满眼的不敢置信。
在众人呆愣时,川流身形一闪,将十数丈的距离化为零,飘然落地,没有碰出声响,连风都没带起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