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边南捷迟到了两个小时,当时在路上还接到范贝金的一个电话,似乎说什么见闻还有回国航班的时间,因为匆忙和恍惚,他几乎都没听进去,只是哼哈地应答着,就挂了电话,他手忙脚乱地到了单位,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的工作,夜晚的不充足的睡眠令他浑身酸痛,一直到中午,他才恍然想起睡在他家里的时雷和况菲菲,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时雷,听到那边的背景是人潮汹涌,就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他的家了。
时雷几乎没有提及昨天晚上的事情,这未免令边南捷有点遗憾,在听他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女孩呢?"
时雷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也许在看大雁塔,也许去逛街了。"
边南捷嘴边几乎迅速爆出粗口,但是他按捺住了,是的,她之去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她心上人的哥们,仅此而已。他懊恼地挂掉了电话,好吧,关于况菲菲,到此为止,他再不允许这样乱七八糟的场景牵扯到他的生命里,他可以允许自己偶然恍惚,但是绝不允许自己生活错乱。
他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却发现自己无法隐瞒自己,他的心情,是从来没有的失落和怅然。但是感觉上的偏差最容易纠正,尤其是他这样隐忍成性的男人。
他被接踵而至的工作给填充了起来,逐渐他已经不再情绪难安,他恢复了他的朝九晚五生活,然后范贝金如期地回来了,这一次的航行令她收获颇丰,她买回来了很多很多的物品,还买了一套看上去热带沙滩风情洋溢的长裙,那一夜,他们感觉到了彼此的强烈的需要,他比任何一次都觉得满足,当范贝金跑到浴室去冲洗的时候,他悠闲地抽了一根烟,感觉到,似乎这才是他的生活,他仅仅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在陌生的路口流连了一下奇异的风景,那风景虽然熟悉但是毕竟只存在于梦中,很快,他就回归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他的生活里,没有况菲菲,只有范贝金,偶然还有时雷。
早晨起床的时候,他看到范贝金把他拿回来的那一堆已经腐烂掉的花扔掉,插上了新买的向日葵,她只喜欢这一种花,或者说,她根本不喜欢花,之所以喜欢向日葵是因为它最不像花。她并没有追问那些可怜兮兮的花的来源,当时边南捷还确实为这些花有可能会带来的追问而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他会说时雷指他缺乏生活情趣而带来了玫瑰,结果因为他的不善管理而终于枯萎,他很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弱点令范贝金相信他,但是她没有问,这令他在心灵上深深地感觉到对她的歉意,是不是自己良好的形象维持久了就不需要再去表达什么。而事实上,他所谓的歉意,不过是心思上的动荡,他还是始终如一地,作为范贝金忠诚的情人的。
他已经逐渐忘记了况菲菲,这个意外闯进来的北京女人带给他的灵魂和身体上的动荡以及一切,在这一年的秋天,时雷决定去北京发展,据说是到某个唱片公司做艺术总监之类的角色,为他送行的那天,边南捷喝了很多酒,当时范贝金也在,她永远是谈笑风生一副明媚的样子,他可以躲在她的圆滑里不必客气絮叨,只是后来喝着喝着,他就有点疯魔,因为他想起了那天陪着况菲菲听时雷跟一群无聊的文艺青年讨论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心下有一些冰凉,后来他知道了那天早上时雷非常冷漠地对况菲菲说,他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陪她,也不可能再麻烦他的朋友收留她了,至于后来她去了哪里,时雷自己也不知道。
他可以想象出兴高采烈的况菲菲是如何地在时雷那一片绝情的语言之下沮丧地跟这个城市告别,她是怎么样去买的火车票?她又是如何地难过地离开。这些都无法得知。只是边南捷永远无法忘记1994年的夏天,那些后来觉得鬼鬼祟祟的关于况菲菲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