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虽说冷风渐渐地小了,但吹在人身上也是格外的寒冷刺骨,茗香刚出了暖阁就感到阵阵寒意袭来,顿时浑身寒毛直竖,恼得她不由得低低咒骂了几句,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裹了裹紧缓缓向书房走去。刚刚听丫头金兰说王爷一个人在躲书房喝闷酒,喝了一个下午了,也不准下人去打扰,就连前去劝说的李管家也被他无情地轰了出来。想到这里,她心中涌出一丝心疼又夹杂些许欢喜,于是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散发着淡淡冷香的菊花酒,他不知喝了几坛,只是想用它冲淡胸中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只可惜事与愿违,那首诗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着,挥之不去;那六个字如利剑般,字字刺得他痛彻心扉。借酒浇愁愁更愁,往事的场景历历在目,并没有因酒醉而变得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了。只怨他仅凭着一对玉箫而误宠他人;只怪他一时气恼新婚夜让她独守空房;当时是谁一时疏忽将她丢在半途遭人袭击;又是谁醋意大发不分对错将她幽禁在蕴芳居;又是谁气急败坏出手将她打伤?那重重的一掌,若换作一般女子怕是……想到这里,他真是悔恨交加,这些事情任是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不可原谅的,更何况是她那样的女子?想到这里,他觉得越发的没了指望,只觉得全身如坠入冰窖一般,通体透寒,早上那股兴奋愉悦的心情早已被失望、悔恨所代替。双手抱起酒坛一扬头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或许醉梦中还可以见到她吧,这时他的眼神越发的迷离,口中喃喃吟道:“无心铸成千般错,佳人只向梦中取。”吟罢面上扬起一丝凄凉的微笑,顺手将那酒坛往地下一扔,不想那酒坛正滚落到一身素淡衣裙女子的脚边。
“王爷这是怎么啦,喝了这么多酒,小心伤了身子。”朦胧中听见有人柔声唤他。抬眼看,只见一窈窕身影立于身前,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冷香。
这香味夹杂着菊花酒的味道,令他如坠梦中,于是低低问道:“是吟箫吗?你回来了?子洛,你终于肯见我了?”边说边伸手拉住了她。
“瞧您,也不知喝了多少了,若伤了身子可怎么好?”茗香被他一把拽入怀里,倚在他胸膛娇嗔道,心里却泛起阵阵醋意。
“回来就好,子洛,是本王的不是,我不该出手伤你,不该的……”他将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喃喃自语,双臂紧紧搂着她,仿佛她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茗香听他一会吟箫一会子洛的,心里越发的酸涩难忍,刚要张口说什么就被他炙热的唇覆住了,口中顿时填满了淡淡的菊香,撩拨得她意乱情迷,不能自持,霎时就将那心中的委屈与不满抛到九霄云外了,双手紧紧地搂上他宽阔的后背,任他抱着走向墙边的暖榻……
第二日一早,一座宫内的蓝色小轿停在了宁王府门前,从上面下来一个三十来岁公公打扮的人,踩着碎步上了台阶,瘦长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啊,是来保公公,不知您一早驾临是为何事啊?”李东平远远地见门外有人,忙赶紧迎了上来,不想来者竟是凝晖宫的总管太监来保。
“哦,原来是李管家啊,咱家是奉淑妃娘娘懿旨来请宁王妃入宫的。”见李东平热情地迎了上来,来保那瘦长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东平一听,心内开始发慌,王妃现在不在府内,宁王尚在书房宿醉未醒他也不敢前去打扰只得暗暗叫苦,一眼瞥见停在门外的宫轿便向他笑道:“哦,保公公请厅内用茶。王爷今儿一早便出去了,王妃也一早到慈安寺上香去了,想是不久便可回来了。”说着便将他引到偏厅,命人奉上了茶水、点心。
那来保公公见他如此热心,也不便催促只好在厅内坐了,眼中倒不时流露出顾盼的神情。李东平见状,心内也是惴惴不安,额上也冒出了冷汗,他暗想不能坐着这陪他干等,得赶紧出去搬救兵才行,于是连忙叫了府里的一个管事的过来侍候,自己则匆匆出了偏厅往府外去了。
刚用了早饭,吟箫正倚在炕上跟碧云聊得热闹,就从半掩着的纱窗看见莫离领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看那身形倒觉有几分熟悉,正在疑惑中就见莫离掀了帘子进来了,一脸焦急地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妹妹,赶紧收拾收拾,宫里面人在王府等着呢!”
吟箫一听,心内疑虑重重嘴上却装作不在乎道:“难不成宁王府没人了,倒来找我这不相干的人?真真是可笑至极!”
“妹妹别耍小性子了,李管家正在厅外等着呢!”莫离急得差点就冲她嚷起来了。
“哦?他怎么找到这了?哥哥你带他来的?”吟箫一听,心中升起一丝不快不急不慢地问道。
“唉,别问这么多了!真拿你没办法了,都火烧眉毛了,来不及跟你在这边绕圈子,你还是赶紧准备一下吧,有什么事等会儿你亲自出去问李管家。”莫离边说边抓起挂在炕边的外袍塞到她手里。
吟箫见他着急的样子,无奈地一笑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哥哥先出去吧,免得人家说我们待客不周。”说罢就起身坐了镜前招呼站在边上一脸惊讶的碧云帮忙梳妆。
“就梳个朝天髻好了。”一想到宫里来人,她便吩咐碧云道。
“可这边也没有合适的外袍啊?想是见宫里的人,总要按品妆扮才行。”碧云点点头,将她的头发散了下来,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外袍面露难色地说道。
“姐姐不用担心,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回到府中也可先到蕴芳居换上。”吟箫只觉得这事情来得蹊跷,说不定这还是宁王设下的圈套呢,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怕他玩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