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箫吩咐小厨房做了些菊花糕并安排给各宫送了些去,她自个儿特地送到了凝晖宫,在那聊了几句才回来,一进万寿宫便觉得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顿时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抬眼便见碧云在廊下看着菊花发起呆来,口中还喃喃念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她走到她面前竟也不知,心想定是这诗呆子又发作了便上前扯住她笑道:“哟,今儿个碧云姐姐好兴致啊,对着菊花又吟的什么诗?”
“这边倒要给你道喜呢,你先来了。”碧云见了她便掩不住笑意。
“我倒看看有什么喜事值得你这诗痴呆上半天的。”吟箫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是拿她开玩笑,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还不知道呢,今天可有一桩大喜事呢,可这会子我偏不告诉你,让你没大没小的叫我呆子。”碧云只看她笑道,眉间除了一丝促狭之外却隐隐夹着些担忧。
“好姐姐,妹子这边给你赔礼了,你就告诉我吧。”吟箫只拉着她的胳膊摇来摇去,实在闹得她心烦。
“可小点声,别闹了,太后还在屋里歇着呢,你放手我就告诉你。”碧云见她闹得厉害,便向屋里一努嘴轻声道。
“那好,我不闹了,你快说说。”她极为听话地放下手,拉着她坐在廊下那簇菊花旁。
“今日宁王过来,太后说要给他赐婚,你知道挑了谁做王妃吗?”
“这我哪知道啊,该谁就谁,有什么好说的,那宁王一看就知是个痴情的人,心里撂不下先前那个,怎会答应再娶?”吟箫听了便觉无聊,很不在乎地说。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你到这不久是怎么知道的?”碧云见她这样说,心里一惊沉着脸问道。
“在这宫里呆久了都知道,你只说我过来不久便不知了?我自然听人说起过。”吟箫说着脸上露出丝丝得意的神情。
碧云心里一想定是宫里些小丫头们没事乱嚼舌头根被她听去了,心里渐渐有些不安,不知该不该往下说,见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便又说道:“你说他不答应,反倒今儿是应下来了,听说明年一打春就迎新王妃进府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想必他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碍于太后面子只得答应了吧。”吟箫一听也不为怪,反而道出了其中缘由。
“唉,我只听他沉默了半天竟说了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吟箫怔了半晌感叹地说:“他这般痴情,想这新王妃进府之后未必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碧云一听,心知不能现在跟她道明真相,便摇了摇头半天不语,一脸地愁云。
吟箫见她听了这话竟然这个样子,沉着脸看她道:“莫不是太后相中了姐姐你?”
“死丫头,没事胡言乱语,看我不拧你的嘴?”说着便伸手和她扭打起来。
两人正嬉笑闹着,忽听宫外一声长喝:“皇上驾到!”两人忙起身理好妆容进了乐寿堂。
太后正在榻上歪着,听见通报声也不起身,只是直身坐了起来,见皇上进来行了礼坐了才笑吟吟道:“皇上素日倒是来的勤快,哪像那钦风那孩子,许久见他过来一次。”
“想是十弟不在京都吧,他若在京里必定每日过来探望,哟,这盆墨菊开得倒是不错,这菊倒真是难得,想必今天十弟定了来过了吧?”皇上一眼便瞧见对面长几上放着一盆暗紫色的朵儿极大的菊花道。
“是啊,刚送过来的,还杜撰了个什么名字,哀家一时也不记得了。今儿个还要跟皇帝说件喜事儿,哀家今日可做了桩大媒。”
“哦,母后怎地有闲情做起媒来了,而且还是桩大媒,儿臣愿闻其详。”皇帝见太后笑容满面,虽然病着却兴致不减,定然是有什么称心的事情。
“你也知道,芳菲那孩子福薄,比不得长春宫那一位,一晃也有两年多了,哀家近日给他挑了一位新王妃,人品样貌皆是上好的,哀家打算赶明儿一打春便让她嫁进王府,这还要有劳皇帝下了圣旨给他们赐婚了。”
“哦,这对母后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怎么还要儿臣多事下圣旨呢?”
“哀家是想做个清闲的媒人,这事儿啊,还需皇帝你多费心了。”
“儿臣真是好奇是哪家女儿能让太后开了金口做媒指婚的。”皇帝听了倒也真的好奇,笑嘻嘻地问道。
“还能有谁啊,这后宫里一共两个油嘴儿,那凝晖宫的一位,另一位便是我跟前儿的了。”太后轻轻地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瞧着皇帝说。
皇帝一听敛起笑容,面色一沉,顿时如置身在冰天雪地般从里到外地发冷,怔了一下,便佯装无事般说:“太后说的可是会吹箫的那位?”
“正是她了,哀家见她与芳菲那孩子有些相像,模样也好,都吹得一手好箫,便指给钦风了,你看着可好?”太后见他那样,也不去看他自顾自地说。
皇帝心知是她,可是却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听见太后这样说了,心里更是觉得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嘴里仍是问道:“不知十弟他可曾应允了,朕瞧他那个样子倒是还挂念着先王妃呢。”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岂有不应允的道理。”太后也不抬头,嘴里淡淡地说道,可是字字却如重锤般敲在皇帝的心坎上,令他越发觉得没了指望了。本以为唾手可得,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心里暗自懊恼,早知如此便让云妃早些日子来说和说和,也许就不会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他如今见太后这样说了,似乎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好装作没事般强颜笑道:“母后说得极是,儿臣这就回去拟旨下诏赐婚。”
“也不着急,你先坐会,这事儿开春后才办呢,也不在乎这一时,只要皇帝心里想着就行了,晚几日再拟旨,哀家还想让她陪着过两天消停日子呢。”太后抬眼看了看他,慈爱地笑着说:“到底老十不能和你比,若是论才干、孝心,他没一样比得上你,难怪当年先皇对你那么看中。”
“母后真是谬赞了,十弟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只是心不在政事上罢了,若论才干他定不输儿臣,他天性淡泊超脱常四处走走,可只要在京里便常入宫来探望……”
“真是难为你替他开脱了,他不在这里领不得情了,等事成后让他一总谢你。”太后笑着打断他,“这天也渐渐冷起来了,你也要保重好身子,别太过操劳了。”
皇帝点点头,总觉得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没聊几句便起身回去了。太后见事儿办成了,心里很是爽快,便歪在榻上睡了。